國學大師饒宗頤昨日凌晨逝世,享年一百零一歲;老人家睡夢中仙遊、走得安詳,但留給後人的一份難捨與哀思,卻是沉重和長久的。
饒公逝世後,各方哀悼之詞如雪片飛來,對其一生學術成就的溢美之詞就更是車載斗量:古文字學、甲骨文、考古、目錄學、經學、敦煌學、宗教、方志、中印關係、音律學、書畫……幾乎遍用「大師」、「泰斗」、「宗匠」以及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等詞藻來形容也不為過。
饒公學術成就已毋庸多言,後人悼念也不是為了要再造一個「泰斗」;饒公一生最值得人們敬重與懷念的地方,就是他是一個真正的文化人,終其一生,從處事治學到與人相處,都沒有背棄文人應有的修養與風骨。
饒公出身家學,並無什麼顯赫的大學學位,來港初期,在大學執教,也無教授、高講之類的銜頭,但職位待遇無改其勤奮治學的初衷,那管旁人爭名逐利,他就是一頭扎進了文史資料與典籍之中,心無旁騖,潛心研究。從饒公身上首先可以見的,就是傳統文人扎扎實實做學問功夫的付出和堅持。真正的學問與文化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沒有十年八載的努力,不要談經書,沒有大半生的鑽研,不要談敦煌與佛學,而在這個過程中,甘於淡泊、不求聞達乃是必然。
早年的饒公,名氣並不大,但越到後來,他就像一個未曾為世人所知和開啟過的寶庫,人們開始注意到他的豐厚學識,更驚訝於其治學之嚴謹與博學多才。一個兩小時的國學或書畫講座,饒公可以如數家珍、旁徵博引,娓娓道來、趣味盎然,令人聽得入神,完全不會覺得枯燥與難懂。
當然,饒公也喜歡熱鬧,樂意為人們所注目,但他自始至終都保持一派學者風範,不會刻意去討好、奉承某方面或某些人,也不會講違心的說話。他愛國愛鄉、生活簡樸,中國文化就是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