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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與「爸爸」不是同一個詞?/吳念茲

時間:2018-06-19 03:15:44來源:大公網

  圖:父愛不限於稱謂之別/資料圖片

  台灣的作家劉墉在其散文中曾寫道:「或許女兒真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吧!所以,父親會把女兒的男朋友看成敵人;所以,父親會在牽女兒走過紅地毯時哭成個淚人。」幾句話就把父親對女兒的偏愛,以及父女間的親密真切地表現出來了。都說父親形象總是嚴厲和不善表達,但面對自己的小棉襖,恐就毫不吝惜他的疼愛了。也難怪能夠在父親面前大膽表露感情的,多數是女性。比如冰心寫過這樣一節詩:「父親呵!/我怎樣地愛你,/也怎樣愛你的海。」海是父親的寬容,同時亦代表這一家庭的開明和睦。其父是參加過甲午海戰的北洋艦隊副艦長,曾在李鴻章創辦的水師學堂就讀,而他在學堂的老師正是中國近代的啟蒙思想家嚴復先生,所受薰陶不問可知。父親對冰心的百般愛護,至少從她沒有依從封建思想而裹出一對三寸金蓮來便可見一斑了。

  不過話說回來,父子之間很難複製出這般直接、深情的表達。或許父子之間更多的情況是,兒時親如兄弟,老來情似故人,到了而立之年,自當四處奔走、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唐代詩人王建有詩曰「來時父母知隔生,重着衣裳如送死」,孩子上戰場建功立業,父母卻得做好今生不復相見的準備,倘若有幸載譽歸來,其情其景豈不恰如重遇故人?顧城也在詩中和父親告別:「我們將各自奔向遠方,/讓友誼將我們聯接,/願我們再見在海洋」。他的父親顧工也是詩人,顧城的成就和打小接受家庭的文學教育是分不開的,可這對父子的結局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令人唏噓。另一位朦朧詩人北島也在給父親的詩中寫過:「你召喚我成為兒子/我追隨你成為父親」,相比於「愛」這個字,用「召喚」和「追隨」來形容父子連心再妥切不過了。

  雖說現代詩對父親的書寫遠比古典詩更多、更直接,但向父親表達感情直至現在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縱然寫詩,亦不得不面對難言、少言的狀況,要以極簡練的話語傳神、表現感情力量。譬如在李少君的《傍晚》,所寫不過是兒子喊老父親吃飯這麼簡短的對話,但詩人說「我每喊一聲,夜色就被推開推遠一點點/喊聲一停,夜色又聚集圍攏了過來」,直到「父親的答應聲/使夜色似乎明亮了一下」。一呼一應,字裏行間,留下了多少溫暖,一個父親就是這樣照亮了另一個生命的黑暗。在我看來,父子之間感情的傳遞就在於此一呼一應之內,朵漁也曾寫過:「當我叫一個男人父親時我覺得他就是整個星空/當一個男孩叫我父親時那是我頭上突生的白髮」,父子之間的陪伴竟是如此靜謐,亦如此短暫。

  有趣的是,還有一位詩人湯養宗一反常規,認為「父親與爸爸絕不是同一個詞」,在「爸爸」的呼叫聲中他聽到石頭、鋼筋、混泥土,聽到這些召喚着一座摩天大樓的孩子,但他的「父親」卻只是一隻「領着我在泥土裏忙碌食物的螞蟻」,「像我這樣一個從小就跟着父親上山砍柴/半夜就挑着海蠣肉進城販賣的人/你一定要我跟着你喊爸爸,我喊不來」。爸爸和父親真有意義上的區別嗎?可無論你選擇了哪一個詞,誰說在這一聲叫喚中,不應多置一份珍重與敬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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