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紅得發紫的名角，舞台上的大青衣；他是當紅小生，扮相儒雅俊秀。兩個人搭檔，可謂珠聯璧合、美妙絕倫。他們的名字總是連在一起，佔據着女一號、男一號的位置。他們在舞台上如影隨形，也經常雙雙出現在媒體的鏡頭前、熒屏裏的晚會上。

　　他倆演《白蛇傳》。白娘子在西湖巧遇許仙，雨中同船共渡，白娘子芳心暗許，許仙亦初解風情。那唱詞美如詩，行腔舒展似行雲流水，煞是美哉——那一刻，微雨打濕西湖，涼風輕拂細柳，兩顆相愛的心輕輕碰撞，好比一幅江南的水粉畫配上了音樂。看他們的戲，能使人想起初戀。

　　難免會被戲迷誤認為是一對夫妻，倒真有不知底細的戲迷，想當然地認為他們就是夫妻，並心懷祝福；若不是夫妻，如何能躲避得了曖昧呢？但是，任由猜測、臆想，就是沒有一點點的緋聞。

　　那天，看了他們的一場閨怨戲，我好像解開了這個謎，或者，也更迷惑了。

　　那是一齣閨怨戲。獨守閨房的妻子夢見沙場歸來的丈夫，夢中纏綿。我坐在前排，彷彿發現驚天的秘密——她的眼神，居然是空洞的，看不出對久別丈夫的思念和憐愛，根本就是在「演戲」，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演唱中，有着不易察覺的敷衍。本是眉目傳情的戲，很黏才對勁啊？有的演員，會把這樣的戲演得很風騷，眼神會勾人。但她沒有，即使面對面、目對目，她的眼神卻總在飄移。

　　最後一句，雖然她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唱罷，眼神就迅速地游離了，然後，低頭垂目。按劇情安排，此時她應該是賭氣的，賭氣丈夫「一去無音訊」，但她一點不像，倒像是解脫了。

　　散戲後，我去採訪她。問到這些疑問，唱完最後一句，心裏想的是什麼？她先是怔了一怔，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說：「哦，當時想的是，終於唱完了，可以不看眼前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