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地域來歸攏作家,是個既充滿誘惑又帶有不確定性的舉措。就拿香港文學來說吧,到現在學界還在為哪些作家屬於香港文學各執一詞。因為除了本來就是香港居民的作家,還有從內地南來長期居住在香港的作家;有作品寫於香港的作家,也有作品寫到香港的作家……他們都是香港作家嗎?至今仍是眾說紛紜。
所以,當我看到董卉川的《江蘇現代小說家新論》時,首先就好奇他怎麼定義「江蘇現代小說家」。看完全書我才發現董卉川採取了一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做法,就是以「江蘇人」為基礎,把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凡與江蘇發生過關聯的小說家都視為「江蘇現代小說家」。
解決了這個基本問題,研究「江蘇現代小說家」,就是要處理「全」與「深」的問題了。董卉川在《江蘇現代小說家新論》出版之前還出版過一本《江蘇現代小說十三家論》,兩書論及的「江蘇現代小說家」可謂全矣。除了著名的江蘇現代小說家秦瘦鷗、張天翼、葉靈鳳、無名氏、路翎、汪曾祺之外,還有很多不是以創作小說著名的現代作家如朱自清、陳白塵、楊絳、張聞天、陳瘦竹,以及知名度相對較弱(曾虛白、陳衡哲、陶晶孫、滕固、葛琴、周全平、譚正璧)乃至在現代文學史上已遭遺忘的小說家如顧仲起、羅洪、鮑雨、韓北屏、程造之、平襟亞、徐蔚南、李同愈、孫夢雷、汪錫鵬、周楞伽等,都被董卉川悉數納入,分別論述。至於論述的「深」,僅舉一例:在分析汪曾祺一九四一年《復仇》和一九四六年《復仇》兩個版本的異同時,董卉川認為兩個版本《復仇》的前後出現,展示了汪曾祺小說「從散文到散文詩的抒情實驗」──這在汪曾祺小說研究中無疑是個很有深度的發現。
面對《江蘇現代小說家新論》,我想起了一些與這些現代小說家同時代,後來卻到了台港地區及海外的江蘇小說家,如顧毓琇、王平陵等,這些作家如果也能涉及,江蘇現代小說家的論述範圍無疑就更「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