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行書、草書而言,我們尚可見到王羲之、王獻之、王珣等名家的不少墨跡,而六朝(乃至唐代)名家的楷書墨跡則極為少見,智永的《真草千字文》可謂珍如星鳳。這卷墨跡典雅有則,蔚為大觀,堪稱進入晉唐楷法之門的金鑰匙。
啟功先生稱讚《真草千字文》墨跡本說:「非獨智永面目於斯可睹,即以研求六朝隋唐書藝遞嬗之跡,眼目不受棗石遮障者,捨此又將奚求乎?」這句話揭示出《真草千字文》墨跡的三重價值:其一,讓人們看到智永書法的真面目;其二,可以由此上觀六朝,下窺隋唐,把握晉唐書法的傳承、演變脈絡;其三,可以從中領會古人的真實筆法,而不被碑版所限制。啟功先生特別重視對於墨跡的臨習,是因為碑版上的字形與書法家的書丹相比,總會有或大或小的距離。研習智永的《真草千字文》墨跡,便有可能不被碑版所拘囿,從而接近古人原汁原味的筆法。
舉一個字例,就可見到智永《千字文》墨跡的筆法特點。墨跡本中「菜重芥薑」的「薑」,落筆或重或輕,多有露鋒,收筆自然停駐,並非後世習見的「逆入回鋒」的套路。石刻本鋒芒盡失,雖顯得含蓄,但不那麼靈動活潑了。墨跡本的行筆軌跡直中有曲,不像碑版那麼挺直。「薑」字中的各個橫畫或向上彎或向下彎,豎畫或向裏彎或向外彎,彎曲度或大或小,充滿變化。
智永楷書的結構非常緊湊,相離的筆畫往往寫為相接,相接的筆畫則往往有細微的交叉。比如在「海」字中,「每」的長橫和「氵」的挑相接。「麟」字中,「米」的橫、撇與「魚」的橫折相接,「粦」中的筆畫也多有相接。「果」和「珠」二字中的長捺和長橫本來是相接的關係,卻寫成交叉的形狀,「果」字的長捺甚至和兩個橫畫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