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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什錦\光華依舊,長安如故\賴秀俞

時間:2019-10-25 10:00:52來源:大公網

  有一些詩篇,雖然在今天已經失卻了當年的語境,卻並沒有磨滅它身體內壁的光輝。我要說的,是海峽那邊的詩人,在二十世紀的黃昏,所寫下的大量鄉愁詩。

  例如,余光中曾經在《尋李白》中寫過:「有時光年短不盈寸,神話俯身/樽中月影,或許那才是你故鄉/常得你一生痴痴地仰望?/而無論出門向西笑,向西哭/長安都早已陷落。」

  洛夫在《邊界望鄉》中沉吟道:「望遠鏡中擴大數十倍的鄉愁/亂如風中的散髮/當距離調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遠山迎面飛來/把我撞成了/嚴重的內傷。」

  紀弦在《雲和月》中以雲自照,幻想着從台灣的大屯山一路漂移,最後抵達大陸的秦嶺;以月為名,懸掛在淡水河之上的同時,也將光輝灑向祖國的揚子江。

  這些詩歌在古典傳統的繼承中,重新發明了以「鄉愁」為名的詩意時空。在古代,人和土地,始終有超越血脈的情感關聯。因此,人們歌詠自然風物,實際上是在歌詠土地與生命的親密交流。陶淵明的《飲酒》很準確地呈現了這種人與自然「共生」的關係。

  在余光中的筆下,孕育這種關係的時代是「有神」的時代。他曾在《逍遙遊》中發出歌詠:「那是天真的時代,聖人未生,青牛未西行……那是多神的時代,漢族會唱歌的時代,摽有梅野有草,自由戀愛的時代。」

  純真自然,渾然不覺,是唐詩給我們營造的「烏托邦」面影。這裏沒有二元對立,唯有天人合一。只有在這種生命圖景中,方能抵達「逍遙」的境界。它既象徵着一種超越工具理性的和諧關係,又寓示着一份生命的圓融和滿足。

  自從現代性進入我們的領土,繼而入侵我們的身體之后,中國古代的「神」逐步邁向死亡。因此,這批在島嶼上對故鄉發出哀嘆與歌詠的詩人在鄉愁詩中所寄寓的,不僅僅是地理區域上的「回返」,還是歷史時間上的「重拾」,更是文化空間上的「再構」。

  不然,我們如何能夠理解,他們所歌頌的山川和江河,幾乎全都閃爍着前現代的靈韻,而並非現代社會圖景中的實體?他們所懷念的日月和世界,彷彿擁有一種宿命的關聯。因為在盛唐,我們似乎都是月亮的後裔,都擁有着同一具肉身:日月光華灌注而成的,詩的身體。

  於是,這些詩人滿懷深情地展開懷念。懷念那個仍有盛唐余韻的時代,天真自然、神話俯身。在那裏,似乎每一個以詩歌為生命追求的詩人,都能得到「神」的點撥和眷顧,被李白的神采附身。鄉愁未完,詩人卻應驗了洛夫所寫的詩句──「我是火,隨時可能熄滅」。

  詩人已乘風遠去,唯山河不變。在歲月的華輝照耀下,撥開歷史的塵土和煙霧,當年那些懷抱鄉思、上下求索的詩人,是否能追上當年那匹李白的快馬,返回記憶中的原鄉看一看?看看那個魂牽夢縈的長安,盛唐的氣息未滅,黃金時代已然重生,月亮的光華依舊如故?這麼多年,無數詩篇依然寄寓了詩人思想,它們匯聚成一個純然天真、天長地久的夢:長安長安,歲歲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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