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特朗普幾乎每天都有大新聞。近日輪到他的「糞坑國家」論成為頭條焦點。1月11日特朗普與兩黨議員舉行會議，商議移民改革夢想者法案（DACA），民主黨議員會後透露，特朗普在會上說：「為什麼我們要接受那些『糞坑國家』的人來到美國，而不接受像挪威這樣的國家的人呢？」「糞坑國家」這個形容詞，粗鄙無比，令不少與會者瞠目結舌。外國媒體都為翻譯該詞而大感頭痛。其實翻譯為「糞坑國家」已經算是美化，它遠無法反映特朗普的粗鄙「神韻」。

　　該名民主黨議員說，「糞坑國家」是針對海地與非洲國家，按照特朗普一貫言行，「糞坑國家」顯然還包括其他拉丁美洲國家，特別是墨西哥與薩爾瓦多。墨西哥移民是DACA主要的針對對象，特朗普興建美墨高牆更是既定政策；而對薩爾瓦多，特朗普剛剛宣布，2019年將不再延長來自薩國非法移民的臨時簽證期限。

　　特朗普事後辯解，他只是用了「強硬」的語言，並非粗俗字眼，但在場多位民主黨議員都證實他如此說過。其中伊利諾伊參議員德賓堅稱，特朗普在會上反覆數次使用該詞外，更說出其他「充滿仇恨、下流和種族主義的話」。

　　特朗普之後再辯解，聲稱自己並非針對海地人，而是海地這個「顯然是非常貧窮與深陷麻煩的國家」。但侮辱一個國家與侮辱該國的人，兩者究竟有何分別？

　　「糞坑國家」論明顯過於粗鄙，美國總統絕對不應該在正式場合說出口。但特朗普遠非簡單的「沒禮貌」，更嚴重是該言論背後的「種族主義、性別主義、欺凌主義」思想。美國大部分黑人是非洲黑奴後代，特朗普貶斥非洲，相當於指責美國黑人都是來自「糞坑國家」。拉美人同樣也是被侮辱的一群，但對他們的歧視就顯得更毫無忌憚、更「赤裸裸」。

　　言行比「狗哨政治」更過分

　　特朗普愛用粗鄙語言施以欺凌遠非個例。2016年大選中，他曾以粗鄙與帶性暗示的語言形容希拉里被「幹掉了」；他又喜歡給對手加上各種外號。根據統計，過去兩年，特朗普有超過千次語言欺凌，侮辱過幾百位個人與組織，名單還在不斷增長。傳媒批評他「種族主義、性別主義、欺凌主義」絕非虛言。

　　美國政治術語「狗哨政治」，是指共和黨人通過語言暗示，煽動選民的反黑人情緒。如同對狗吹口哨，不必用語言明說，狗隻便知道主人心中所想。「狗哨政治」背後雖然同樣有黑暗思想，但至少留有餘地，不敢明目張膽，但特朗普就連這層外衣也不顧。

　　特朗普此舉一來是出於其本性，其次是特朗普的民粹派支持者，將這種粗鄙的欺凌，美化成為「真性情」、「不虛偽」、「反政治正確」的「反精英主義」表現。相反，有教養、尊重與不冒犯他人、顧及弱勢群體的感受，就被釘上「虛偽的精英」的標籤。特朗普前競選主席萊萬多夫斯基等新出版書籍《讓特朗普是特朗普》（Let Trump be Trump）內認為，讓特朗普「做回自己」，不要「像個總統樣」，是特朗普勝選關鍵原因。既然他靠「選民就喜歡這樣」當上總統，上任後就更無所忌憚。

　　特朗普在本土「胡作非為」，禍害已經相當嚴重，他把這種公然侮辱搬到國際場合，問題就更加嚴重。比如在朝核危機中，特朗普在推特上給朝鮮領袖金正恩起了「火箭人」（rocket man）的外號，還不時加上「小」（little）這個貶義前綴，讓金正恩怒不可遏，該言行猶如在朝鮮危機上火上澆油，令人擔心是否會導致情況失控。

　　侮辱他國損美外交利益

　　「糞坑國家」論觸發國際抗議怒潮。薩爾瓦多總統說特朗普的話深深傷害每一個薩國人民的心；海地與博茨瓦納傳召美國大使要求解釋；非洲國家聯盟要求特朗普正式道歉；梵蒂岡發出聲明，指責特朗普的語言「極其冒犯」；聯合國人權委員會亦發出聲明：除「種族主義」外找不到其他詞語能形容特朗普的言論。就連被特朗普「讚美」的國家挪威也毫不領情。

　　從道理上說，國際社會各成員不論「國格」大小，理應一律平等、互相尊重。一些國家因各種歷史原因，令發展落後、社會混亂，而特朗普肆意侮辱有關國家，顯然極不公道。從實踐上說，美國傳統宣傳上向來注意區分政權、國家與人民。即便認為某個政權是「流氓政權」，也不會形容它是「流氓國家」，更不可能侮辱其人民。任何有理性的政治家都明白，侮辱一個國家及其人民，只會製造仇恨，絕對不會帶來任何外交利益。

　　雖然國際關係中，國家間的利益佔據重要位置，但國與國之間的好感與信任亦扮演重要角色。根據國際關係的構建主義理論，國際社會的共同利益，是通過包括「話語」在內的各種手段構建出來，「好的話語」對構建全球秩序有極重要作用，也是維繫國與國之間好感的重要工具。

　　2010年大批美國外交電文外泄，外交人員私下對其他國家官員的負面評價被公開，令美國無比尷尬。時任國務卿希拉里要跑到全世界修補關係，才能平息部分國家的怒火。只是低級官員的話已帶來如此惡劣的影響，更何況是美國總統的話？特朗普把國內的一套帶到國際社會，只會令美國的國際形象更加低落，國際處境更加孤單，勢將耗盡美國以前積累下來的外交資源。

　　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