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學方面和教育界,一般只提學生的「學習動機」,幾乎沒有聽說過有提及教師的「教學動機」。箇中原因,似乎是假定了一名專業的教育工作者,只要你一天在教師的崗位上,就自然具備一名教師所應該具備的、合乎職業操守要求的教學動機。
不一定源自躲懶
然而,「應該」與「實然」在邏輯上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任何職業都講究專業精神、操守之類職業倫理要求,也就是任何職業都有「應該」,但不可能任何職業從業人員每時每刻都能做到最好。粵語俗語有雲:老虎也有「恰眼瞓」(打瞌睡)的時候。也就是說,即使像老虎那麼有力量的人,一樣有疲倦的時候。何況人何止會疲倦,會有情緒,會有倦怠等等。教師和學生都是人,既然學生會有學習動機不足的情況,為什麼老師就不會有教學動機不足呢?
教師的教學動機不足,或者說比以往下降了,具體的教學行為表現可以是:上課依書直說,懶得去引導不同學習差異的同學深入理解課題,純粹形式上走過場,講完應該講授的所有內容就算了。甚至連依書直說都夠不上,一堂課的教學內容過少或者過淺,浪費了同學的學習時間或者說教學效率偏低。正如學生的學習動機不足,不一定源自躲懶,老師的教學動機不足,更不一定源自躲懶。人,始終是複雜的動物,一種行為表現及其背後的動機,很多時候並不是單一的因素所引致。
課節過高致倦怠
最具「香港特色」的因素,首先是一周課節過高。大量的比較研究揭示,香港老師一周的課節是整個東亞鄰近國家與地區最高的。內地老師大約是一周少於十五節課,澳門、台灣,乃至鄰國日本、韓國,這些同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地方,家長都是非常重視子女教育和升學的,但課節都沒有香港那麼高,香港是每周二十八節。以一天八節課,一周四十節來計算,二十八節課是什麼概念?等於一天上五到六節,中間不上課的「空堂」只有兩到三節,但不等於可以休息喘口氣,總得備課、改功課、輔導學生和帶課外活動之類。長年累月都是這樣的密集高強度工作,倦怠也是正常的,教學動機有所下降,也是可以理解的。
除了課節太高這個因素之外,當然還會有其他的因素,例如可能教師個人的教學經驗不足,教不得其法,學生學習效能和成績並不顯著,甚至師生關係比較緊張等,又或者學校對教師教學的支援不足,都可能造成教師泄氣,動機下降,當然,也不能排除有部分老師本身就不是很喜歡自己的本業,所謂「做嗰行、厭嗰行」,不一而足。
筆者之所以提出關注教師教學動機這個議題,是希望我們業界乃至社會,嘗試多關心老師的工作實況,而不僅僅是隨着社會對教育質素的期望和要求不斷上升,而只添加教師工作量,不理會教師工作上的身心承受能力。環顧各種教育研究,似乎甚少關心這個議題,畢竟一個教學動機低落的老師,是很難教出一班學習動機強勁的學生,如果真的關心教育質素,請不要忘記關心教師的教學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