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求多角度,刻意批判性」,是筆者近兩年對新高中通識教育科的評語。十年來,筆者曾褒揚通識科是教育改革的亮點,對該科卻由稱許到貶抑,或者有人譏為今是昨非,但這是長期觀察,根據事實和道理而得出的結論。
簡言之,這門學科相當適合大學生研習,但不宜高中生人人必修。十四五歲的懵懂少年有幾個講得通那些概念、名詞,並進而分得清「左右紅藍綠」?以「佔中」為例,最大教師工會教協竟出版「佔中」教材,甚至鼓吹無限期「罷課罷教」,一批自稱義工的教協成員在金鐘「佔領區」設「民主教室」,甚至用貫名聯將「黃之鋒」捧上天。教師立場不影響評卷?考評局表明對評分極端的試卷最多可以有七八位教師來覆評。假設六七萬通識科考生有一成得分極端,要抽調幾多評卷教師來重改?
筆者是見證教改和通識科推行的記者之一,親耳聽到通識科推手之一、前課程發展議會主席黃玉山在九龍塘教育服務中心研討會上對通識科的忠告。一呼籲通識教師不宜對報章所述全盤接收,也不應簡單地臚列報章意見,要求教師發揮專業性;二強調通識不鼓勵背書,不等於不用讀書;三重申通識科仍注重正確價值觀。
作為公開大學校長,黃玉山近日痛批通識科變異,「令學生激進疏離家園」,所言甚是。
問題出現,一是課程設計太離地,兩年多時間要從個人、香港、中國到全球化,由能源、環保到醫療,範圍太多太廣,結果有幾間中學教得完六個單元?「課常補」成了集體怪現象。雖說六個單元,結果有些學校只攻若干單元,例如現代中國不教,只談今日香港,多講個人成長,少涉家國情懷,更側重政治參與。通識科原是追求文中有理,理中有文,結果仍是偏向語文,側重文科,坊間補習社甚至喊出「得通識,得天下」的口號。
課程設計不科學,考評安排有伏線。筆者多次質疑,通識科文憑試每屆及格率都達九成,「摘星率」則屈指可數,為何不能在徵求有關考生同意後公開「星級答卷」,讓師生和大眾都來拜讀欣賞?再者,現代中國佔一單元但試題比例偏低,不是偏頗也難脫「偏食」之嫌,試題擬訂沒有偏好,為何不乏政治題?去年,學界曾要求通識科課程和考評革新,在刻意安排下(報名期只得一星期而不是常見的一個月,適逢周末,且須經校長簽署),加上歷來諮詢會都是講到剩餘十來分鐘,才容三兩條提問,結果大部分與會者傾向於通識課程中期檢討維持不變。對於坊間提出通識科由必修必考改為只須必修,或者變成半科,全部不作處理。
通識科的變異,其實是教改變質的必然結果。一如基本能力評估(TSA),原本是了解小三小六和中三學生的中英數能力達不達標,最終在層層加壓下變成對學生的折磨。教改本要提升香港競爭力,為免被淘汰而不斷否定過去,中文範文、中國歷史和中國文學,全被有意無意地拋棄,造成「去中國化」局面。強求批判性、刻意多角度,根沒有了,基本價值不要了,大是大非逐漸被模糊以至淡化,代之而起是「只要言之成理,就可得分」的功利主義和狡辯伎倆,貽害莫大。撐「佔中」的通識教師,會否定「違法達義」這歪理嗎?
反省教改,需要智慧,承認錯失,更要勇氣。感謝黃玉山教授,公開承認千禧教改和通識科的不足和代價。
呂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