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中歐建交50周年而舉行的第二十五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在北京落下帷幕。這場會晤的背景是雙方建交以來前所未有的:歐洲和中東衝突未息;美國奉行單邊主義;新興國家崛起;氣候的急劇變化威脅着整個人類;對世界文明有着重大影響的人工智能高速發展急需監管;全球化、全球治理和全球秩序面臨空前的挑戰。中歐作為世界上的「大個子」,不僅對地球村肩負着特殊的重大責任,而且也是當下「唯二」的穩定器。所以,全世界對這次會晤無疑懷有很大的期待。
雖然最終中歐就氣候保護發表了共同聲明,也在具體的議題如稀土取得突破,但顯然和世界的期待有相當差距。問題的根源其實中方已經委婉地點了出來。
一是國家主席習近平表示:「中歐都是國際社會中的『大個子』,我們要牢牢把握中歐關係發展的正確方向,一道努力開闢中歐關係更加光明的下一個50年。」
二是習主席明確指出當前歐洲面臨的挑戰不是來自中國,中歐之間沒有根本利害衝突和地緣政治矛盾。
也就是說,中歐作為世界重要力量,要從戰略角度看待雙邊關係,歐洲要提高站位,而不是把精力僅僅聚焦於貿易、稀土、一場衝突上面。因為衡量大國關係的主要是戰略因素。50年前相距遙遠的中歐建交時,雙方都還基本不存在什麼交流,走到一起的原因就在於冷戰時雙方共同的戰略利益。
缺乏戰略及地緣政治思維
對於今天的歐洲來講,一方面面臨着孤立的戰略困境:它和俄羅斯、美國都處於某種衝突之中。它自身還要實現戰略自主和加速一體化。在這種情況下它必須要有一個夠分量的重要盟友。放眼全球大國,中國是唯一選擇。應該說歐洲還是相當幸運的,因為中國不但沒有對歐洲構成挑戰和威脅,雙方也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相反此時的中國為了應對美國的遏制,也非常需要歐洲。從地緣政治和國際關係的規律講,此時的中歐應該是天然的盟友。
另一方面,正如本文開頭所講,當今世界變亂交織,各種挑戰前所未有。中歐是當今世界最主要的穩定力量,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面對強大風浪的衝擊,中歐為了自己、為了世界也應該緊密地攜起手來。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自2019年起,歐洲就以「夥伴、競爭者和制度性對手」來定義和中國的關係。那個時期克里米亞事件已經發生,特朗普也已經首度當選總統,美俄對歐洲已經構成重大威脅,全球秩序迎來巨大衝擊。但歐洲仍然制訂了這樣的對華戰略。
直到現在,許多歐洲政治人物仍然把中國作為最大的威脅,甚至把特朗普的美國和中國相提並論。比如法國外交部長巴羅最近就以警告的方式聲稱:在美國試圖對歐盟徵收關稅的談判中,歐盟的公信力正受到考驗。如果歐盟在這一問題上向美方讓步,明日中國就會提高對歐盟徵收的關稅。
許多智庫更渲染中國是歐洲最大挑戰。雅克.德洛爾研究所研究員埃爾維爾.法布里指出,「歐洲真正的結構性挑戰是中國,特朗普的威脅可能會分散我們對這個問題的注意力擔心。」
更令中國無法接受的是,台灣事務是中國內政,和歐洲歷史上也沒有什麼淵源,事實上歐洲也做不了什麼,卻頻頻在這個議題指手畫腳。比如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2024年追求連任時居然聲稱:會尋求「嚇阻中國」入侵台灣。今年以來歐盟在不同場合已經多次介入台灣事務。甚至就在中歐領導人會晤舉行前夕,馮德萊恩在出訪日本時依然表態反對中國武力統一,直接干預中國內政。
台灣事務涉中國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是國家核心利益的紅線,在歐盟面臨不利的地緣政治形勢下,在全球動盪之際,卻一再挑釁中國,損人不利己,實是匪夷所思。
簡而言之,中歐關係難以改善的根源還是在於歐洲的這兩個問題:一是未能從戰略高度和人類共同命運角度來看待中歐關係。二是缺乏地緣政治思維。其實歐盟中的匈牙利已經給歐洲做出了榜樣:它和中國、俄羅斯、美國三個大國的關係都很好。儘管美國和中、俄是戰略競爭關係。冷戰時,法國也如同今天的匈牙利:它是全球唯一一個能和蘇聯、中國、美國保持良好關係的國家,從而奠定了它在國際上與國力不相稱的大國地位。然而今天的歐洲卻反其道而行之,和所有大國都對立。
走向中國迎來最佳時機
未來50年,中歐關係不會平坦。除了歐洲自身兩大問題不易解之外,還有三個變量。
一是實力的此消彼長,終究各國競爭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目前歐洲如同埋頭於沙堆的鴕鳥,完全喪失了現實感。如果無法改變,在大國的激烈競爭下,陷入孤立的歐洲發展前景相當暗淡。它和中國的差距會迅速拉大。歐洲的重要性伴隨着實力的萎縮而迅速下降。這也必然影響着中歐關係的演變。
二是以特朗普為代表的、奉行單邊主義、美國優先的力量是否能夠長期執政。目前看這應該是大概率事件。因為有着嚴重道德瑕疵和被判有罪的特朗普都能大勝,可見這股思潮之強大。為此歐洲必須強化戰略自主,加大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各種力量的需求。
三是俄烏衝突什麼時候結束。衝突結束後,中歐關係少了一個矛盾點,美國也會把更多的力量轉向中國。這都會使中歐關係更加走近。
但即使衝突結束,由於俄羅斯的條件事涉北約擴張和領土主權,歐洲難以妥協,雙方的對立和消耗將是長期趨勢。力量的天秤並不在歐洲一邊。
從趨勢看,今天實際是歐洲走向中國的最後、最有利時機,畢竟時間並不在它這一邊。
旅法政治學者、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