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產品

首頁 > 文章 > 正文

向富裕縱身一躍 丹寨扶貧樣本

時間:2018-12-21 16:55:36來源:大公網

  文|李理 

  12月本來是不太適合去貴州的時間,在這個偏于中國西南部一隅的省份只有山不靠海。幾乎已經走遍整個中國的我確實有點畏難思維作怪,聽早年到過那的人說,貴州的路不好,坐在車里多顛簸像在行船。 

  「貴」字有個妙解,就是中國的一塊寶貝。這話是我在全國兩會採訪陳敏爾時,時任貴州省長的他說的。在中國,像貴州這樣自然景觀奇美的地方長久以來卻陷入貧困中,直到中國開展一系列賦有遠見和勇氣的扶貧行動,才點燃了貴州向富裕縱深一躍的火把。 

  雲上茶園 

丹寨縣長徐劉蔚(李理 攝)

  徐劉蔚長着娃娃臉,其實他的年紀也不大。這名「八零后」算是中國1347個縣官中的明星。從中國人民大學取得碩士學位后,他來到貴州成為一名普通的公務員,2012年他來到距離省會當時還需要四五個小時車程的丹寨縣。今天,他是這個苗族、侗族和水族聚居區的縣長。 

  在一個霧氣極其濃厚的早上,穿着一雙軍綠色膠鞋的徐劉蔚出現縣城旁一座茶山半山腰,這裏要舉行一個簡單的認領儀式。在扶貧已成為全民行動的中國,這個茶園利用互聯網技術,數億網民可以認領茶園。 一對一幫扶一戶農戶,就能讓農戶當年脫貧。這天的認領者是百度、奧美北京和以及網易這樣的企業客戶。 

  這個扶貧茶園的邏輯是,參與者出資4900元在丹寨認領一畝茶園,認領費用包括承包茶園的土地流轉費用450元和貧困茶農的勞務費1300元,剩餘部分是茶園的年度生產和運營成本。作為回報,認領者可以獲得原生態的10斤「丹紅」紅茶和10斤「丹綠」綠茶。 

萬達丹寨小鎮街景(李理 攝)

  在丹寨有一個獨特的扶貧現象,那就是民營企業的參與度特別高。2014年12月,王健林與丹寨縣政府簽下10億元扶貧協議。這名受益于改革開放的民營企業家想為企業扶貧模式輸出樣本。「中國有成千上萬家企業,貧困縣還不到600個。」王健林曾說。 

  只用了不到4年間,王健林的夢想就快要實現了。背後是冬日里齊腰的一叢叢茶樹,徐劉蔚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大家,明年丹寨就有望摘掉貧困的帽子了。 

  村寨故事 

  何博聞在朋友圈發出的最新一條動態是有關鄉村發展的討論。他寫道: 

  「很多在鄉村工作的人都有一個備受折磨的心結:自己的行為與思想(不管其結果對鄉村是否積極而有利),是否改變了鄉村文化傳統與精神面貌?其實人類學在幾乎百年前就發現,每一個鄉村社區都與更大區域發生多元而深遠的相互聯繫,這種聯繫與互動往往是鄉村主動發出的,決定了鄉村文化傳統可否生動傳承。淳朴緩慢田園詩都是不求甚解文藝青年的想像,自給自足的文化獨立體早就是被拋棄的理論概念。」 

一名在萬達丹寨小鎮販賣柚子的苗族婦女(李理 攝)

  常年在黔東南鄉村里泡着的何博聞是民族文創品牌「村寨故事」的合作夥伴,後者的實體店就開在萬達旅遊扶貧創新項目丹寨小鎮主街上。冬天自然是丹寨小鎮的淡季,工作日里遊人稀少,但並不妨礙生來就閑淡本地人的生活節奏,他們照例把身體蜷縮取暖,偶爾太陽快要從厚厚的雲層中露頭,隔老遠就有清脆的聲音傳來,「要出太陽了。」 

  「村寨故事」里販賣的主要是比較平價的蠟染產品,價錢較貴的要數銀首飾。拿起一只手綉圖案的手包,放佛能看到人在偏遠苗寨中的綉娘一針一線縫製的樣子。接受培訓的綉娘平均月收入可以達到800元到1500元,部分優秀的手工藝者月收入可達到數千元。 一個人從事民族手工生產,可帶動家庭與社區3-5人實現脫貧,手工產業的興盛也帶動了村寨旅遊與精品農業的發展。 

  只不過,在現代工業滲透到社會整個肌理的今天,手工業也要面臨着流水線挑戰。就在小鎮的同一條街上,許多店舖都賣一種價格低廉的機綉布鞋,店主說,很多消費者都是圖新鮮,很多人當成了一次性消費。 

  像買機綉布鞋的一次性消費在丹寨還有看表演。我雖然錯過了看歌舞體驗劇《錦秀丹寨》的體驗,但不少看過人都告訴我說,這算是在貧困地區能夠在萬達影院同步看一場好萊塢大片之餘的又一大意外。這個歌舞體驗劇還可以視作遊客對少數民族歷史和習俗文化了解的入門指南,後來我和同行的朋友聊起當地的哭嫁風俗,他把《錦秀丹寨》里演的橋段講得頭頭是道。 

  不過,無論是耗費心力的人工還是一次性的買賣,丹寨這個以前乏人問津的小縣因為一座旅遊小鎮而有機會將民族文化盡情展示。隨之而來的回報是在小鎮開幕後一年,全年累計接待遊客已達550萬人次,是2016年丹寨全縣遊客數量的600%。丹旅遊綜合收入達24.3億元,是2016年全縣旅遊綜合收入的443%,直接創造近2000人就業,全縣1.6萬貧困人口因此實現增收。 

  萬物有情 

  丹寨所屬的黔東南州算是中國最集中的貧困地區,但這裏物價可真是不低。有一次我從小鎮打車到萬達捐建的職業技術學院,不太長的路單程要25元人民幣。在小鎮喝一杯咖啡的的價格也和星巴克差不多。當時我心理就嘀咕,有些地方確實是這樣的,例如個把月前剛去過的巴布亞新幾內亞,物價比紐約還高,當地人卻自是有一套和遊客平行的生活空間。給我打掃房間的水族大姐也說,她們差不多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於是暗暗想,一定要走進他們的生活圈。 

  是導演畢贛成全了我這個想法,到丹寨之前就聽說他的新片《地球最後的夜晚》在附近取景。電影里的長鏡頭在現實生活中是長長的隧道,隧道中只允許車輛單向通行。一頭連着以前繁華如香港的小市鎮,一頭是監獄和生產車間。如今的守門人是工廠當年的接線員,他嘴里有很多故事,讓我印象最深的要數當年工廠幾乎一夜之間廢棄后,廠區大撤離,唯獨有一名老天太直到現在就是不搬家,經常一個人走在依稀可見特殊年代標語的廠區。她已經去世的老伴以前是這個廠的副廠長,或許是年紀大了頭腦不清楚,或許是頭腦清楚卻寧願活在過去,總之老人早已經把自己一輩子的感情訴諸這山水間。 

幾名苗族婦女在西江苗寨自拍(李理 攝) 

  黔東南的首府凱里市也是一個在遊客和本地模式中來回切換的地方。這裏有專門給外人表演的「大舞台」,也有藏着評價酸湯粉的小巷子,十分有人間的煙火氣。吃了一碗沒有放豬油的酸湯粉后,我從凱里沿着高速只用了40分鍾就到了西江千戶苗寨 ,這個建有很多民宿頗像麗江的地方在冬季對港澳台居民免費開放。 

  這是一個冬日里奇跡難得的好天氣,諾大的廣場上只有梳着發髻的苗族女人在排練舞蹈,不遠處是蒸騰的炊煙。遊客不多也不是要緊事,家就住在不遠處苗寨的人們該打糍粑就自顧自打糍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把在千戶苗寨的最後一站定在博物館,那裏展示的是雷公山的草葯還有掉吊腳樓的奇巧構思。還有苗族的吃穿用度,吃自然是盛筵,無關貧富。 

  如果說貧困的指標能用物質和金錢來衡量的話,那麼我還是希望眼前這些已經完成或正在向富裕縱身一躍的苗族兒女,能在將在葆存萬物有情的心態。這樣的感懷讓我想起了在丹寨高要村里看自然涌泉的情景,中間泉水無息,聰敏的苗族祖先定下來外圍依次洗菜、洗衣、牲口飲水的自然規矩。水最終流入梯田,流入黔東南地老天荒的無聲歲月。 

最新要聞

最新要聞

最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