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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變成護照,帶我去另一世界」

時間:2018-06-10 03:15:12來源:大公網

  圖:劉以鬯\資料圖片

  周六早上,得知劉以鬯去世的消息,頗為感慨。年初的時候,《大公報》、《香港文學》等報刊都提前刊發了他的百歲誕辰專欄,我還寫了一篇題為「世紀劉以鬯」的文章。沒想到,12月百歲生日未到,他就撒手歸去了。\趙稀方

  搜尋了一陣,我在書櫥上找出一本一九九六年十月的《香港筆薈》雜誌。上面刊載的是我的第一篇有關劉以鬯的長文,題為《劉以鬯與現代主義》。可以說,是劉以鬯打動了我,讓我後來走上香港文學研究之路。

  媒體的反應很快,上午已經看到了幾篇有關於劉以鬯的文章。可惜的是,人們對於香港了解不多,談劉以鬯,不是借助王家衛,就是提金庸。有文章說,劉以鬯在內地不太有名,「但在香港,他是可以和金庸並舉的人物。」我覺得有點諷刺,劉以鬯終身堅守純文學,沒想到終於還要借助於武俠小說家而為人所知,這是純文學的悲哀吧?

  說劉以鬯是香港作家,其實只說對了一半,他資格很老,早期其實是現代文學作家。很少有人知道,中學時代劉以鬯就在上海參加了無名文藝社和狂流文藝會,並在《人生畫報》(一九三六年五月二卷六期)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流亡的安娜.芙洛斯基》。中學畢業後,「七七事變」爆發,劉以鬯入聖約翰大學,又在《文匯報》副刊「文筆」發表了多篇小說。大學畢業後,他就開始在多家報刊任編輯工作,並發表作品。他還於一九四五年創辦了懷正出版社,出版戴望舒譯波德萊爾《惡之花掇英》、施蟄存《待旦錄》、李健吾《好事近》等著作。從這些著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劉以鬯純文學和現代主義的趣味。他與姚雪垠計劃創辦《小說雜誌》,因戰爭環境而中止,他帶着一部分稿件如孫伏園《魯迅先生的小說》、戴望舒譯《英國小說中的旅行》等稿件來到香港。一九五一年,他在編輯香港《星島週報》時,把這些文章發表了出來。劉以鬯後來一直有深厚的中國現代文學情結,喜歡評論三四十年代的中國作家,並專門發表過專著《端木蕻良論》。由此可見,劉以鬯一直在聯接着內地和香港,傳承發展着中國現代文學。

  要在香港傳承中國現代文學傳統,談何容易。香港的商業社會,文學得不到支持,只能在市場上自生自滅。《酒徒》(一九六二)全面反映了六十年代香港的文化沉淪狀況,揭示了商業化的香港都市對於人的心靈的壓抑與扭曲。表現在形式上,劉以鬯打破了傳統現實主義的小說模式,以一種非邏輯的表述形式,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酒徒》被稱為中國當代第一部意識流小說。

  劉以鬯對傳統小說結構的變革主要有兩種類型:意識流與反小說。《酒徒》之後,劉以鬯主要將意識流運用於「故事新編」上。魯迅以來,故事新編在中國現代文學史歷有傳統,但劉以鬯的《寺內》等小說的隱性心理流動卻另出機杼。「反小說」指對於傳統小說結構的拆毀,《對倒》吸收福克納《野棕櫚》中的音樂「對位法」,分別用不同章節寫兩個人的故事,效果十分獨特,無怪乎後來引起王家衛的興趣。

  劉以鬯不但有小說實驗,也有批評實踐。劉以鬯批評的問題意識很明顯,他既有中國現代文學背景,又有最新的西方文學視野。他對於現代小說,有很獨特的看法。在《酒徒》中,他說:「照我看來,在短篇小說這一領域內,最有成就,最具中國作風與中國氣派的,首推沈從文。」「談到Style,不能不想起張愛玲、端木蕻良與蘆焚(即師陀)。張愛玲出現在中國文壇,猶如黑暗中出現的光。」我們知道,中國大陸新時期對於沈從文、張愛玲等中國現代作家的重新評價,一直到新時期才開始,劉以鬯早在六十年代初就有這種看法,委實超前。

  世紀末的時候,劉以鬯的《酒徒》分別入選了「百年百種優秀中國文學圖書」、「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和「二十世紀香港小說百強」幾個不同華語地區的百優文學作品,這說明了他的文學成就在華文文壇上受到普遍尊重。二○○七年,香港特區政府給劉以鬯頒發了榮譽勳章,表彰他對中文寫作的傑出成就和對香港文學的貢獻,這是對於他的一生的最好總結。 (副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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