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東關清真大寺

　　文 | 蕭雪樺

　　絲綢之路也是宗教交流之路，歷史上曾有佛教、拜火教、摩尼教、景教等沿路傳播。今天沿路見的宗教色彩仍然非常豐富而以伊斯蘭教和佛教為主，佛教又分藏傳的、漢傳的。在西寧，我們在離開前參觀了分別屬於藏傳佛教和伊斯蘭教的兩所著名寺院。

　　佛教早在公元前的漢代就從印度傳到西域的于闐 (今日的和田)，然後沿着絲路經河西走廊由西向東傳到中原，後來又與從海上絲綢之路經廣州傳入的佛教結合，演化出漢傳佛教。佛教另有經西藏傳入的藏傳佛教，它後來進一步由南向北傳到河西走廊另一邊去，成為統一蒙古民族的精神支柱。

　　西寧在歷史上是藏傳佛教向北傳播的樞紐，這裡的塔爾寺由藏傳佛教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創建於明洪武十年(一三七七年)，經數百年來的不斷擴展與經營，已成為西北地區的佛教中心和黃教聖地。它的規模遠遠超乎一般的寺院概念，這從簡單的數字可以看得出：有各種建築九千三百餘座，佔地45萬平方米；目前有寺僧八百多人，包括十一位活佛。

　　我們那天一大早去到，氣溫很低，一些露天地氈上還有夜裡結下的霜。在西寧海拔二千八百米山上的塔爾寺，是國家 AAAAA 級旅遊景區。我們給安排了一位老練的寺內導遊何先生。何先生長得瘦長，有着黝黑的高原膚色，按規定穿着代表專業地位的西裝，結領帶，說話輕柔清晰，一派溫文爾雅。他對塔爾寺和藏傳佛教種種複雜事物、教義很熟悉之餘，亦熟悉中國古典文化。他看來是虔誠的佛教徒。寺內有不少不斷作五地投叩拜的信徒，老實說，我對之很不理解。何先生說到這些行動，說到一些一路沿着天路叩拜去拉薩的信徒不惜死在艱難的路上，卻是一面敬佩，並語重心長地說：「民無信不立啊。」看來，他把孔子說的「信」理解為「信仰」，或者理解為「誠信」加「信仰」。在塔爾寺散布着酥油氣息的氛圍下，這話讓人別有感悟。

塔爾寺正門

　　塔爾寺不僅是一家寺院，它設有顯宗、密宗、天文、醫學四大學院，是藏族知識分子的高級學府，很多寺僧就是佛學學生。怪不得甫一到達，就在寺的旁邊見到一家藏醫院。塔爾寺又有特殊政治地位，新中國成立時，十世班禪就是從這裡向毛澤東發出賀電的。多世達賴和多世班禪都曾到這裡活動。

　　這樣的重要寺院，也是財富的集中地。寺院正中有大金瓦殿。「金瓦」非虛，它始建次一五六零年，到一七一一年再用黃金一千三百両、白銀一萬多両改屋頂為金頂。

　　伊斯蘭教在絲路的傳播，東西兩頭有別。在西邊，佛教首先從印度傳入于闐，再傳播到西域各國。一千年後的公元九六零年， 西域喀拉汗王國改信從波斯傳入的伊斯蘭教。嗣後數百年裡，暴力席捲西域。如今新疆到處到是清真寺。那天清晨在烏魯木齊遛躂，遙遠見到酒店背後約一公里之外，有一尊巨型貼金佛像從樹梢上露出來，讓人奇怪。由於沒有時間，不能去看個究竟了。

　　在東邊的青、陝、甘、寧一帶，亦有龐大的回民人口聚居。據記載，伊斯蘭教是經海上絲路在唐朝期間從泉州傳到中國的。到了元朝，蒙古大軍造成西域人口大遷徙，而集結在西部各省，並讓回民享有僅次於蒙古人的社會地位。到了明朝，朱元璋分封開國功臣，回將沐英為平西侯鎮守甘肅、青海地區，聚居西寧穆斯林日漸增多。西寧東關的大清真寺就是這時奏請朝廷後興建的。

　　這座清真寺此後如碑記所載「屢經兵燹」，現在所見的東關清真大寺是一九九九年才改建完成的，規模雖不及塔爾寺而亦見宏偉。相同的是，它也是宗教高等學府，是中國伊斯蘭經經學研究的權威，甘青地區近千座清真寺的開學阿訇，都是這裡指派或認可的。

　　清真寺聳立着兩座高大的鳴經樓，塔頂據說有兩座精緻的小經筒，是塔爾寺贈送的寶物。

　　兩座寺院還有一相同之處，就是都混合了濃郁的漢族建築風格，而體現了絲路的文化交融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