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調還是有準確的時候。意大利總理倫齊終究是輸了憲法改革公投，如大部分民調所預測。當全球還在消化英國脫歐與特朗普當選帶來的衝擊時，意大利以否決公投和總理辭職的方式再次陷世界於茫然與惶恐。

　　不至於是災難性結果

　　在公投之前，歐洲就擔心倫齊是否會成為日益崛起的民粹主義政治的犧牲品。公投遭否決的結局，雖不至於像黑天鵝事件令人震驚，但歐洲仍然十分擔心公投失利引發的政治與經濟後果。輿論和市場都在憂慮由此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倫齊辭職，意大利提前舉行大選，民粹政黨「五星運動黨」當選，意大利舉行退出歐元區的公投，歐元區崩潰。英國《金融時報》的專欄作家拉赫曼在十二月七日的文章中表達了同樣的擔憂，他稱公投結果是意大利對歐盟態度轉變的信號，意大利民粹主義正「威脅歐盟的未來」。

　　倫齊的失利，無疑是對西方主流的政治精英和建制派的又一次沉重打擊，而如果將此解讀為反歐盟和民粹主義的勝利，多少有些草率和誤讀。公投失利對意大利和歐盟而言，都是消極的政治和經濟後果，但還不至於是災難性的。

　　從經濟上看，市場已經很快消化公投結果帶來的衝擊，就像市場對英國脫歐與美國大選的反應一樣。但我們還需密切關注的是，意大利銀行和金融系統的結構性風險。如公投通過，倫齊將成為一個強勢的意大利領導人，可以更順利地推行意大利亟需的經濟與社會改革，並在與歐盟談判財政預算問題上處於更有利的地位。但是他輸了。可以想見的是，接下來的過渡政府在歐盟的談判桌上將處於更加弱勢的地位，這對已經比較脆弱的意大利經濟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從政治上看，倫齊辭職會在短期內留下政治空白和不確定，但輿論與部分專家擔心的意大利政壇動盪，以及民粹政黨上台引發意大利脫歐公投則是偽命題。在歐洲日益右轉和民粹化的背景下，與英國脫歐一樣，意大利公投容易被誤解為「親歐」與「脫歐」的對決。

　　「反歐牌」並非得心應手

　　實際上，這是一場關於憲法改革的公投，只不過被倫齊錯誤地演繹成了對自己及其政府的投票。倫齊自然是悲劇了，但這不宜解讀為疑歐民粹主義的勝利。

　　首先，並非所有反對倫齊、投否決票的人都是持「反歐」立場。實際上，在為公投拉票的過程中，一向親歐的倫齊也拿起了攻擊歐盟的武器，他的失敗恰恰也說明，「反歐盟」的牌在歐洲並不總是可以得心應手。在這一點上，對於蠢蠢欲動的反對派「五星運動黨」、法國的「國民陣線」以及德國的「德國另類選擇黨」等等，也是如此。

　　其次，如今的意大利正高度警惕一個政黨獨攬大權的出現。意大利2015年通過的選舉法允許得票多的政黨獲得獎勵席位，這樣更容易形成議會多數，從而增加了人們對疑歐主義的「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等黨派上台的擔憂。如今，這一法案已經被上訴到意大利憲法法院，後者將在公投之後不久公布意見，並很有可能將選舉法案駁回。與此同時，議會的各個黨派也在協商一個比例制的新選舉方案，以確保沒有任何一個政黨可以大權獨攬或左右決策。

　　再者，憲法改革案被公投否決，意味着意大利將維持原有的均衡的兩院制，參議院的權力得以保留，與眾議院一起行使立法和監督的權力。民選的新政府也必須得到參眾兩院的信任和支持才能開展工作。這樣一來，任何一個疑歐和民粹政黨都很難在意大利現有的政治體系中獲得強有力的多數。所以，很具諷刺的是，在這次憲改公投中支持「五星運動」的選民，很可能從此葬送了「五星運動」上台的可能性。

　　如此看來，倫齊是輸了，但民粹的勝利仍然很遙遠。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東國際戰略研究院雲山青年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