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行的時候,時前輩曾經講過這個故事。
從前有個伯伯,綽號「魷伯」,家住屯門,皮膚黝黑,穿件爛布衫,頂着草帽烤魷魚。魷魚烤得神秘的香。起初只是引來長龍,後來引起社會現象──一時間烤魷魚店在旺角、上水、沙田等街邊檔重鎮湧現。話雖如此,卻沒有一家能做出魷伯的風味。各大報章雜誌自然爭相追訪。「魷伯運用秘製調味料,烤出來的魷魚乾身而鮮美,惹味又夠層次……」讀者見了無不想立即搭巴士到屯門大快朵頤。
一人除外。這人是位記者,我們叫做他G好了。G對辦公桌上堆放的魷伯報道搖頭。「修飾語不是不能寫,但資訊才是新聞基本。」乾身、鮮美、惹味、夠層次。說好的資訊呢?秘製調味料?什麼材料?怎樣製法?
G決意為傳媒界拾漏補遺。他打電話給魷伯請求專訪,對方答覆如其烤魷魚乾脆:「又來?無所謂呀!」到店後G如其大學老師所教,觀察入微,不放過任何有助透露事實的蛛絲馬跡。他發現廚房堆積大批克洋牌胡椒粉。「這麼多克洋牌。有需要嗎?」他問。魷伯答:「醃魷魚呀!做成胡椒鹽,睡前把魷魚全隻插入去醃,這樣才會香。」得來全不費功夫,G立馬返報館,寫報道,一星期後雜誌見街。「點解魷魚咁好味?魷伯同你大揭秘!」一紙風行。一夜間,魷魚是如何烤成的,成為香港人常識一部分。
翌日在一場傳媒午宴,某行家翻出雜誌,朝桌面猛力拍打。「又是這個G,上次糖心豆花妹、之後是奄列媽媽,現在又來搞魷伯,真是『人才輩出』!」
G說:「報道怎麼了?」
整桌行家朝他望去。
G說:「是魷伯自己對我說製作方法的。」
「原來是你。所以你以為在座有人不知道製作方法?」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自己去屯門看。」
G到屯門,發現魷伯的店再沒長龍,只有零星客人等候。他把手中的雜誌收回背囊,走到魷伯面前。
正專注於烤炙魷魚的魷伯抬頭。「噯!要來一串烤魷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