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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流水/李憶莙

時間:2018-05-22 03:15:47來源:大公網

  說散步,如今跟以前是很不一樣的。

  我說的以前,是女兒幾歲大的時候,經常帶她一起去散步。時間多數是選擇在傍晚時分,那時太陽已經下山,夕陽的餘輝把小河的水面照得金光閃閃的。站在橋上,女兒總是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俯望閃亮流動着的河水。風輕輕地吹,溫暖的夕照灑在肩上,使我想起一首老歌《陽光灑在我肩上》,那是約翰丹佛(John Denver)在七十年代創作的歌曲。七十年代是他的事業巔峰期,尤其是這首歌,更是熱門得不得了,有時一天裏電台會重複播上兩三次,於是幾乎天天我都聽到他在唱:Sunshine on my shoulders makes me happy……

  是的,陽光灑在肩上,是會讓人快樂的,那種快樂帶着寧靜和安詳。

  在金色的溫暖陽光下,從小橋走下來,再走上一個山坡,山坡的坡度不是很高,長滿了雜草野花。而我的心,跟眼前所見的並沒有二合為一。散步,就只是隨意看看花,看看草。而女兒喜歡的是含羞草紫色的花,常常蹲下身去觸碰它的葉子,她對含羞草的葉子碰一下就會閉合起來很好奇,老問我為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便取巧地說它們害羞啊,不然怎會叫含羞草呢?我對自己的不求甚解其實是慚愧的,可卻始終沒有去為她尋找答案。終於有那麼一天,她放學回來興沖沖地對我說,她知道含羞草為什麼輕輕觸碰一下葉子就會閉合了,那是因為含羞草的葉子和葉柄的構造很特殊,四周布滿着許多細胞,只要一受到刺激馬上就有反應。就像人體的神經,會將訊息傳達到大腦的感覺區。當葉子收到訊息,於是就作出反應閉合起來。

  除了觸碰含羞草,女兒也喜歡採花,在我的允許下,採上幾朵開在山坡上的黃花小野花,帶回家用她自己的杯子或小水壺養着,擺到我的書桌上。對此母親很有意見,她說花再美麗也不應該與小孩的餐具混在一起,花是有毒素的。我倒不是很在意,笑說古時的美人不但愛與花為伴,甚至還吃花呢,慈禧太后不是吃花養顏嗎。花不毒,毒的是人,所以有蛇蠍美人。

  往事如煙。母親不在了,女兒也長大了。

  我記得女兒十歲左右,就不纏我了,她有她自己的朋友、除了同學,還有左鄰右舍的小朋友,他們在樓下嬉戲、游泳、打羽球、騎腳車……然後開始向我提出要求,允許她獨自去對面街的商店買東西,總是被我拒絕,可她就是不死心,再接再厲。也忘了是哪一天,我終於答應她的要求。是我明白了,對不能避免的事情作頑強的抗拒是沒有用的。

  我們怎能抗拒一個孩子的成長呢?這可是規律啊;小的會長大,大的會老去,老的會死去。各有各的路要走,也不管你願不願意,每一個人的路都是這樣走下去的。

  回想起來,漸漸覺得那時應該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段—幾乎是每一個黃昏,都能站在橋上看風景,陪伴在身邊的是小女兒,她總是說:「我要牽着媽咪的手。」

  如今女兒長大了,她不但有自己的朋友,還有她的工作,她的世界。而我如今的散步,其實是遛狗。周末女兒也會陪我去遛狗,可是路經的地方再也沒有小河和小橋了,也沒有山坡,更沒有黃色的小野花可採。如今的散步或遛狗,沿路所走的是規劃得很整齊的住宅區,路很寬很直,也有流水,可是沒有橋,因為那不是小河而是大水溝,水溝修建得又深又堅固,沒有垃圾,流水暢通無阻。有時我們也會停下來看流水,流水很好看。它使我想起流逝的歲月,而歲月是一個朦朧的詞,無論是記取或忘卻它都已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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