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陳沖攜新書《貓魚》接受傳媒訪問。\大公報記者徐小惠攝
昨日演員、導演、作家陳沖帶着自傳性散文集《貓魚》,在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舉行「一本讀書會」名家講座系列之「陳沖:虛實的縫隙——談《貓魚》中的記憶與幻象建構」並接受傳媒訪問。在訪談中陳沖分享了自己如何應作家金宇澄之邀開始這次創作,以及寫作過程中對記憶與書寫的感受。\大公報記者 徐小惠
翻開《貓魚》的書頁,映入眼簾的是來自金宇澄和姜文為陳沖寫的兩篇序文。姜文曾與陳沖合作《太陽照常升起》,陳沖在書中亦有分享這次的拍攝經歷,至於金宇澄,《貓魚》的寫作正是與他密切相關。陳沖提到,兩年前金宇澄邀請她在《上海文學》進行專欄寫作,「一開始我很猶豫,我說我不行的。金宇澄說你差不多一個月給我一萬字吧。我說我每次寫一千字就是最多了,一般都是有感而發,在微博上發一發。我說我寫不了。」「他說你寫得了。然後給我看了一些非虛構的作品比如賈樟柯和陳凱歌寫的童年和少年的自傳。」
受金宇澄鼓勵開始專欄寫作
在金宇澄的鼓勵下,陳沖開始專欄寫作,兩年時間,從平江路的老房子、異國留學之旅、拍攝各種影視作品的經歷,再到近些年的創作感受,記憶以及其化成的文字最終匯集成一本厚厚的600多頁的《貓魚》。
「其實整個寫作過程最讓我動容的還是母親的那幾段。」陳沖說,「因為我的文章是一個月一篇這樣寫出來的,等到我要全部準備做修改、出版成書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一直迴旋在那裏的主題,其中之一就是我的母親與外婆。」「我的母親、外婆和祖屋,在許多的篇章中,被我情不自禁地用不同的角度寫了一遍又一遍。」
陳沖談到,可能因為在寫作過程中,剛好經歷了母親病重住院,「我當時在三藩市和上海之間來回飛,那時候因為疫情需要隔離三周,在那種隔離的情況下,其實感情是比較洶湧的。因為你的母親在受難,她在痛苦之中,然後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許許多多母親的事情,就會回到那一段時候的童年、那時候母親的模樣。」
在《貓魚》中,陳沖以細膩的筆觸展現了記憶與幻象之間模糊的邊界,「我在寫作的時候,有時候會有很清晰的一段記憶,有時候是莫名的記憶碎片、一個畫面,然後我把這個畫面梳理一下,思考它到底意味着什麼。」陳沖說,「所以在寫作的過程中經常會有想像的。而且記憶本身也在隨着歲月改變,一段我13歲或者16歲時候的故事,我在25歲的時候寫,和我今天寫,它的模樣是不一樣的。」
「回憶本身是愉悅的事情」
她說,「過去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塊掉在水裏的石頭,半個世紀以來,它被磨去了棱角,變成一顆顆鵝卵石,上面長滿青苔,邊上都是淤泥沙土,它在水底沉澱。陽光的時候是一個樣子,雨天的時候又是另一個樣子。它的模樣變得模糊,但它仍舊是那塊石頭。」
對陳沖而言,回憶本身是一個愉悅的事情,但將記憶轉變成文字的過程,也是記憶丟失的過程。「寫作的奢侈於我而言是令我可以走回到某一個時間通道,讓時光倒流。讓我欣喜的是,許多畫面是我已經幾十年沒有去觸碰的東西,因此它還是有一些原汁原味留在那裏。」「我最近在為這本書錄音,我自己讀的時候,突然發現記憶被我變成文字以後,我就無法再用記憶的眼睛看見它了,是文字給我的畫面,然後我就把它翻譯成我的記憶。現在所有寫出來的記憶已經被我觸碰了再觸碰,去很深地挖掘過了,我就發現它其實已經丟失了。它現在是文字。它是一個字跟一個字這樣接在一起的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