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玩潛水十分流行。本文所談之「潛水」卻非泡在海裏，乃指在網上只看不說。

　　傳統的中國人是講究含蓄的，推而至極，便是沉默。「貴人語遲」，「悶聲發大財」，講的都是這個道理。相反，吃「開口飯」的職業，譬如唱戲，品級就不高；再如坐館授徒，看似待遇不錯，實為讀書人的權宜之計或不得已之舉，這一點，翻翻《笑林廣記》就知道，裏面嘲弄教書先生的段子不要太多，有的還十分狹促。

　　網絡時代，人們交流方便。上世紀九十年代時，一度把上網叫「衝浪」，這個詞九○後可能不會用了，又據說已成了一個「梗」，當年它可是和「梗」這個詞同樣新潮。考其來處，應是surfing之譯。

　　我扯半天是想說，或因上網最早被叫「衝浪」，和「水」有天然聯繫，順勢出來了「灌水」和「潛水」。不過，「灌水」也不受新生代待見，失去了市場。「潛水」倒生機勃勃，現在還經常使用。

　　「潛水」是種心態，好比金庸《倚天屠龍記》裏的《九陽真經》有雲，「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小時候讀金庸，總盼着哪位大俠把武功秘籍原原本本說出來，我也可照着練一練。但大俠很狡猾，每次都玄玄乎乎幾句。除《九陽真經》這幾句外，《九陰真經》曝光的不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就是「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這並不像功法，倒似哲學。

　　其實，「潛水」也是一種哲學，堅持做我的哲學。於是就想起一段佛門語錄來。寒山問：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拾得答：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這麼說來，「潛水」也有了禪意，老祖宗竟是兩位在人間潛水的高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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