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對法國文化開始產生興趣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趙無極的名字。這先於對他畫作的觀看,先於對他生平經歷的了解。在我看來,不論其藝術成就高低,趙無極作品所展現的中西方繪畫的完美融合,以及作為華裔畫家在西方社會所獲得的影響力,大概無出其右。這勝於另兩位「留法三劍客」吳冠中和朱德群,甚至勝於他的留法師輩林風眠和徐悲鴻。當巴黎舉辦近年最大規模的趙無極專題展,我自然要去爆滿的現場認真看看。
趙無極一九四八年前往巴黎定居時,西方抽象表現主義成為二戰後最重要的現代藝術流派。不同於同窗吳冠中立志於中國油畫民族化的探索,趙無極緊跟潮流,選擇了將中國傳統與西方藝術語言相結合的道路。在這次展覽中可以看到,以一九五六年的作品《透過幻象》為開端,趙無極開始採用新的表達方式「抽象」。這個概念來自彼時往返法國與美國這兩個「當代藝術中心」之間的探索學習,由此堅定了他抽象派的繪畫道路,並得以真正進入西方語境。
展覽中的錄像資料顯示,趙無極常身着白色長褂,在偌大的工作室揮灑巨幅規模的連屏畫。據說趙無極並不喜歡日常外出寫生,他偏愛以風、海、雲、山等自然意象元素創作親眼所見或想像的景象。其在抽象畫派的成就,也被認為扭轉了這一流派過分扭曲誇張的定義。
作為將東西方元素融會貫通於現代藝術的先驅,趙無極反對特定的文化框架定位,直到晚年他才重拾曾刻意迴避的東方美學,創作了少量「過於中國」的水墨畫。比如他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回國為北京香山飯店所作的巨幅抽象水墨畫。這幅當時被認為「簡直什麼都不像」的畫作,卻為很多中國人帶來了現代藝術的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