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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歷史記憶的情感接力\張靖苒

時間:2025-10-22 05:02:24來源:大公报

  當人們談及歷史時,常常會引用意大利歷史學家克羅齊的觀點:「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這句話提醒我們,歷史敘事往往是從「現在」出發去關注「過去」,總是面向當前的興趣與實際關切。而從另一角度來看,它也揭示出對「過去」的理解受限於「現在」,唯有從當下生活的體驗出發,才能夠理解歷史。這兩層含義互為表裏,揭示出何為具有生命力的「真歷史」。從這個角度出發,便能理解《里斯本丸沉沒》的價值與意義。

  一九四二年九月,一千八百一十六名英軍戰俘在香港淪陷後登上「里斯本丸」,被押往日本做苦工。然而,由於船隻沒有任何戰俘標識,赴日途中遭美國「鱸魚號」潛艇擊沉,八百餘人喪生沉船。托尼.班納姆在書中記錄下這場海難,關注每位戰俘及上千個家庭的命運軌跡。二○二四年,同名影片將「里斯本丸」的故事帶給中國乃至全世界。

  正如班納姆在引言中提到,是戰俘後代對至親下落的追問促成了這本書的誕生;方勵也在訪談中表示,是情感的共振推動他決心製作這部影片。儘管二者的視角有所不同,但出發點卻是一致的──源於具體的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聯結,以及對生命的尊重。

  讀完本書,我或許無法準確記住船上每個人的名字,但他們的故事卻直擊內心最柔軟之處。日記、書信與回憶共同搭建起複雜而真實的情感世界:既有絕境中的掙扎、無助與絕望,也閃爍着對親人的思念、求生之渴望與人性的微光。班納姆記錄下沉船後失蹤者的姓名,簡述他們的生平經歷,筆觸如同在回憶一位位故友。他們曾擁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軌跡,原本平靜幸福的生活卻被戰爭無情打破。這些失蹤者是誰?他們或許就是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可能是我們自己。當戰爭來臨,普通人又有誰能真正置身事外?

  後記中每位倖存者及其後代的故事,宛如樂曲終章後縈繞不散的餘音。羅恩.布魯克斯回憶母親一生的經歷:戰時隨丈夫遠離故土,輾轉異鄉,丈夫罹難後,她獨自撫養兩個幼子。巨大的悲傷與生活的艱辛最終壓倒了她,讓羅恩在中學時代又失去了母親。他的敘述雖克制,卻透出一種隱忍而真切的痛。每每讀到此處,總在不經意間濕潤眼眶。正如方勵導演所言「活下來的人是最痛苦的」,戰爭創傷從不止於個人,更影響了無數家庭的命運。正因如此跨越時空的情感共振,「里斯本丸」的故事才至今仍令讀者動容。

  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已有八十年,但在當今世界局部衝突與戰爭依舊不斷。身處和平中的人們不應因戰火看似遙遠而漠然視之。每位讀者亦是記憶的接力者,記住「里斯本丸」的故事,本身就意味着一種主動的承擔。因為每個人當下的選擇,都可能影響我們未來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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