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圖:電視劇《正當防衛》不少案件都很沉重。右圖:段鴻山從檢察官變為案件嫌疑人。
由李雲亮執導,高葉、張魯一、白敬亭等主演的內地劇《正當防衛》,日前由愛奇藝「迷霧劇場」推出,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中心等聯合出品,聚焦「正當防衛」這一法律議題,通過三起交織時空的案件(校園防衛過當案、家暴反殺案、檢察官綁架反殺案)探討司法實踐中的法理與人情衝突。\于 童
「如果我認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正在受到威脅,怎樣的反擊才不觸犯法律?」這是劇集《正當防衛》所要探討的核心問題。編劇針對我國刑法第二十條對正當防衛、防衛過當、特別防衛的定義,設計了三個彼此交織的案件,抽絲剝繭般為觀眾講述了這一法條在司法中的具體實踐。
角色互換 溫情設計
劇中,段鴻山(張魯一飾)一角很是亮眼。在以往普法劇中,檢察官多以「理性旁觀者」的形象而存在,但在《正當防衛》中,編劇讓段鴻山從「審判者」跌落到「被審判者」的位置:當繼任者方靈淵(高葉飾)帶着審視的目光復盤他的案件時,他一步步陷入了與十四年前被自己認定為防衛過當的犯人李沐風(白敬亭飾),同樣百口莫辯的不利境地,才真切體會到當年李沐風面對法庭時的窒息感。這種「角色互換」的設計,不僅讓人物充滿戲劇張力,更讓觀眾感受到司法實踐的溫度。
案件背後的社會議題更顯沉重:校園案中,隱性霸凌的「軟暴力」、受害者遭遇的「蕩婦羞辱」,揭開了青少年成長中的灰色地帶;家暴反殺案裏,長期精神控制與肢體暴力的疊加,讓反抗不再是簡單的對錯選擇題。這些細節鋪墊讓角色的每一次抉擇都有了堅實的邏輯支撐。
《正當防衛》不同於同類題材,試圖更進一步:讓執法者成為「嫌疑人」,在自我辯護中探討法律的邊界。可這份創新,終究因角色塑造的懸浮,沒能真正「落地」。編劇雖然為段鴻山設定了作為「受害者」的背景,但卻並未令這一背景對其行為產生真正的影響,其「被綁架反殺」的經歷本應與李沐風的「校園防衛」形成鏡像,可劇集只強調他「檢察官身份」與「嫌疑人身份」的衝突,卻沒展現他內心對「正當防衛」的重新認知──當年他認定李沐風「防衛過當」時的堅定,與如今為自己辯護時的掙扎,本可以碰撞出激烈的人性火花,最終卻只剩平淡的台詞交鋒。
存在硬傷 結局倉促
案件的結局處理更顯倉促。校園案的重審、家暴案的判決、段鴻山的定罪,最終都依賴檢察官在聽證會上的「普法演講」,而觀眾看不到證據鏈的梳理,更感受不到司法程序的嚴謹性。那些本應觸動人心的深刻命題:法律如何面對「過去的局限」?情理與法理的平衡點在哪裏?最終都沒能真正走進觀眾心裏。
此外,懸疑劇的魅力,往往在於精妙的鏡頭語言,可惜《正當防衛》的影像表達,沒能體現劇本的精巧構思,反而因諸多硬傷讓觀眾頻頻「出戲」。
氛圍營造的邏輯斷裂最為明顯。為烘托案件的壓抑感,劇集大量採用「暴雨設定」,可鏡頭中,方靈淵在漁場尋找證據,遠景是黑壓壓的暴雨雲層,近景卻能清晰看到射在她臉上的陽光。這種自然環境之間的矛盾,瞬間影響了劇情試圖構建的真實感。
作為一部普法劇,《正當防衛》劇組人員的勇氣值得肯定,既敢於觸碰「正當防衛」這一司法實踐中的敏感議題,也敢讓執法者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審視。但當精妙的劇本遇上粗糙的影像,深刻的命題遇上懸浮的角色,這部劇終究沒能實現其最初的願景。或許對普法劇而言,真正的「落地」,不僅需要對法律條文的精準解讀,更需要對人性複雜性的真實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