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香水博物館內展覽和推銷的香水。\作者供圖

　　前篇文章說過意大利小鎮讬斯卡納的臭，這篇聊聊法國小城格拉斯的香。

　　據說香水英文「Perfume」一詞源自拉丁文「Parfumare」，意為「已熏」。它更早的源頭在古埃及。香水在上古時被埃及人用於宗教儀式，其後用於防腐，具體功能恕我不說也罷。

　　法國小城格拉斯不太起眼，人口四萬八千多，在法國城市排名一百三十三位，它卻是濱海阿爾卑斯省的副省會。這麼小的芝麻城能出名的原因全仗着有絕活兒：香水。

　　格拉斯幾乎成了香水的別名，談到香水，知情者能同步聯想到它。其實，它跟香料之源古埃及、印度、波斯、希臘和羅馬一眾文明古國沒有關聯。史書記載現代香水起源於歐洲中世紀的防疫。

　　中世紀歐洲國家城市遠非現在這樣格局，它有點像中國漢代以前的大村鎮。可惜老外卻沒有中國人講衛生。雖然古羅馬曾浴池遍地極盡奢華，但滅亡羅馬的蠻族沒有沐浴習俗。就以再發明香水的法國為例，一般人一生很少洗澡。著名的例子有史載法王路易十四常年不洗澡臭氣熏天只好用酒精殺菌並遮掩異味。其他如讚助哥倫布旅行的西班牙女王胡安娜、相信以本體才能接近上帝的「不洗澡楷模」大批宗教聖人、修女等教會高層人物等數不勝數。貴族和國王如此，百姓自不待言。這樣的衛生條件不流行鼠疫和黑死病才怪。

　　不洗澡除了生異味，還誘發皮膚病和各種髒病傳播。國王用酒精殺菌聊勝於無，但酒味誘發酒癮而且味道不爽，後來有人泡入鮮花和香料偏打正着，無心插柳地發明了現代香水雛形。有了理念，不愁提高。據說其後由十字軍東徵引進了波斯和阿拉伯人從花朵中蒸餾萃取香精的技術，再溶入精鍊優質酒精以控制其在不同氣溫環境溶解緩釋香氣的功能，香水之製作遂精益求精。

　　從掩蓋體臭到蔚為時髦，法國人天生有營銷本領。剛發明香水時它並不只限於用在身體，人們將它橫撒在廁所、客廳、壁櫥以及住所各個角落。它曾有效起過某種防疫和防病的作用。

　　香水的發明並非法國人的特技，史載中國早就通過香料之路引進香料並有類似發明。其後民間也有胭脂香粉香水製造的大量紀錄。不過那時候國人不願俗氣地直稱香水而以詩意的「花露水」等命名。讀過紅樓夢的大概都不會忘記寶玉喜歡跟一眾女孩子淘弄DIY做胭脂等化妝品的場景。

　　格拉斯在法國南部，這裏地理氣候非常適宜種花。小城古色古香到處為花遮蔽處處瀰漫花香。據說栽種最多的茉莉是許多香水的關鍵配料。它於十六世紀被摩爾人帶到法國南部，僅小小格拉斯就生產法國花總產量的三分之二，年產香水為它創造超過六億歐元的財富。它無疑是世界香水之都，有着世界最大的香水博物館。二○一八年格拉斯香水被聯合國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格拉斯另外一絕是它自一九四六年起每年八月舉行的「茉莉花節」。屆時當地舉行盛大花車遊覽，焰火、派對、音樂狂歡和街頭表演樂事不斷。

　　來到格拉斯，當然不能錯過其聞名世界的香水博物館。這座博物館佔地面積不小，它陳列着史前到今天人類發現、使用香料的歷史；既展示了化妝和美容，也把它呈現聚焦在人類文明史發展的坐標上。除了古今全世界的香水展示，最令我感到神奇的是展示香水原料和古老的香水製作過程。

　　香花這裏不稀罕，讓我驚訝的是這裏展示的非傳統香料，有的甚至超出了我們理解的「香」的疆域。如各種調料，包括胡椒、茴香、桂皮……震驚我的是原料裏還有辣椒。如果不告訴我這是香水博物館，我甚至會誤以為是來到了上海的南貨店，或者廚房副食品批發部。

　　製香工具也讓人大開眼界。從原始器械如烘焙茶葉般大轉爐和烤箱，到如中學化學實驗室模樣的瓶瓶罐罐。還有巨桶、大缸甚至石磨類碾壓器直到最現代高精尖的電子設備，小小香水的歷史居然凝聚着人類文明進步的縮影。

　　毋庸諱言，香水成本和造價極低，絕對是名副其實一本萬利的生意。據說一瓶市價一二百美元的香水成本不過幾美元；一次新品香水動輒生產千萬瓶，賺錢速度等同於圈錢。但香水研發費很貴，所以保護香水業的靈魂是研發和版權。

　　除了大眾化，更賺錢的可能是走個性化和高端私人訂製路線。有錢人當然「作」，頂級的「作」是要做到世上獨一無二。巨富們不甘心與人同享，即使香水也要造出自己的唯一留給精緻的鼻子。這樣，豪族們就不止能聞香識女人，而且還可以聞香識富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