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農曆陽春三月，北方也已經是「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枝頭嘰嘰喳喳的喜鵲，電線上呢喃跳躍的燕子，都一派「商女不知亡國恨」的姿態，絲毫沒理會到人間城郭因為疫情帶來的變化。

　　春光無限，但由於疫情的陰雲，到公園踏青賞花，還有些顧慮。我騎上單車，沿着熟悉的路線一路向西，從東南、東四、沙灘，經過故宮、景山、北海，拐進仍舊寧靜的南長街。溫樸樸的風迎面吹來，再不用像冬日那樣縮手縮腳，重裝包裹，也還沒有到夏日汗流浹背的黏膩。雖然鼻子裹在口罩裏，無法盡情呼吸春天的氣息，但額頭和臉頰，都可以盡情享受春天的撫慰。整個人的心情也隨之輕快地飛揚。

　　北京的街道胡同四平八穩，騎單車不必像開車那樣小心翼翼，信馬由繮，隨時可停可行。車輪滾滾，曾經輾過夏日的濃陰、秋日的黃葉、冬天的殘雪，如今則沾上了春日的落花和瑣屑的陽光。四季輪迴，車輪也就像年輪。直到西華門旁柳葉波光中的筒子河，我才停下，細細欣賞宮牆在河中的倒影，彷彿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水底還沒有油油招搖的水草，只有柳絮楊花落在水面上，去點綴有些孤清的漣漪。

　　北京的秋天是「致鬱系」，引人寂寥傷感；而春天就是「治愈系」。大學時代，一到早春，我常常騎上單車，去故宮北門邂逅最早萌生鵝黃的迎春花，隔着金水河，為巍峨輝煌的神武門城樓和角樓，充當前景點綴。緊張的學習之外，騎車是很愜意的放鬆。

　　日落時分，莊重威嚴的故宮和景山，引導人們抬望眼，去追索這座古城的悠遠。遙想當年，紫禁城裏的溥儀，一百多年前為了騎自行車，命人鋸掉了各個宮門的門檻。但深宮內苑，殿宇森嚴，哪有流連市井街巷這般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