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大多數文字都是拼音文字,字母本身沒有意思。中國的漢字是極少數的象形文字,古人(倉頡)造漢字,大多是有意思的。比如屋內有頭豬便是「家」。內有頭牛,卻變成「牢」。《說文解字》解釋「牢」為「養牛馬圈也。」因牛馬體積大,不能養在家居內,要用圍欄圈住,牛馬無法走脫。後引申為監牢,用以困人也。學中文漢字,說易不易,但說難也不太難。明白了每個字的意思,便很易「牢記」─即是牢牢的圈留在記憶裏,不至忘掉。
最近,因「舌」字和「甜」字,第一筆是橫還是撇,「舌」字應是「干口」還是「千口」,引起小小的爭論。約定俗成的寫法是「千口」,中文輸入法打出來的亦是「千口」,但按照2003年前教育統籌局頒布的《香港小學學習字詞表》,卻應是「干口」。老師教導小學生寫「干口」,卻受到一些人抨擊,認為老師不對,甚至認為不必跟隨《香港小學學習字詞表》。
《說文解字》早有解釋:「舌,在口,所以言也、別味也。從干,從口,干亦聲。凡舌之屬皆從舌」。「舌」字從干,有干擾之意。沒有舌頭的干擾,便不能「別味」(分辨味道),所以從干是有意思的。反之,從千,就沒有意思可言。千和「別味」有什麼關係呢?「甜」是「舌之屬」(即和舌頭有關),當然應該「從干,從口」,而不是從千矣!同理,「舔」、「舐」也應該從干,第一筆是橫不是撇。
有人反對,認為《說文解字》是千多二千年前的書,既然約定俗成的寫法是「千口」,大家習慣了,何必「撥亂反正」,徒添麻煩呢?何況,我們認漢字,是整個字認的,就算由橫變撇,一樣會認得是個「舌」字或「甜」字。拼音文字亦一樣,就算串錯、拼錯一個字母,看上文下理,一樣認得和明白那個字的意思。事關人類認字不是逐個字母或逐畫逐撇去認的。
若然我們要保留漢字的構造是有意思、可以解讀的特色─此所以《說文解字》書名標明是「解字」─那就不可明知其錯卻因循下去,不思改正!漢字幾千年來經歷許多變化,一般人為求書寫快速,書法家為求美觀,往往改變某個字的寫法,故此漢字分「正體」、「異體」或「俗體」。
按照《說文解字》而意思可解的是「正字」,其他不合《說文解字》原來意思的是「異體」或「俗體」字。比如曾經爭拗的「愛」字,有寫作「愛」(如蘇東坡),「恆」和「恆」,「周」和「週」、「分」和「份」,「麵」和「麪」,「麵包」和「麵包」,歷來不分「正體」、「異體」,都可以接受。英文亦如是,有些字美國和英國的串法都不同─如center和centre─都是英文。
近年有種風氣,凡政府必反,連一個字應怎樣寫,也變成藉口,攻擊政府和教育局。這不正是「事事政治化」嗎?其為害之烈,恐怕超過寫錯一個字矣!
撰文: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