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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煙雨/蕎麥開花六月雪(下)\白頭翁

時間:2025-05-21 05:01:59來源:大公报

  六月末到了,布穀鳥又叫了,蕎麥地上六月雪。一片寧靜致遠的白俏俏的蕎麥花,從眼前開到遠方,彷彿一夜之間,靜悄悄地下了一場薄薄的六月雪。鄉親們說蕎麥開花是布穀鳥催的,蕎麥開花漂亮俊俏,挺起一杆直直的花莖,亭亭玉立,裊裊欲舞,在花莖的頭上像撐開的雨傘,張開了一簇細細的花枝,枝頭開放着一朵朵沉靜的白花,蕎麥花。那真是俏也不爭春。春末夏初時蕎麥才開花。蕎麥開花和梨樹開花、玉蘭開花不同,那些樹開花,全樹爭輝,花團錦簇,開到極限,一樹的白花,嫵媚妖嬈,一派貴婦人氣質。而蕎麥開花不同,上面是花,下面是翠綠翠綠的葉,濃濃的綠葉擁抱着一枝枝綻放的白花,別有一番風味。這時候上地幹活的後生們,總有人情不自禁地對着「六月雪」唱起一首首酸曲。

  一九七四年我被選調到縣色織廠,離別生活七年的農村,送行飯就是我們自己耕、自己種、自己伺候、自己收、自己打的蕎麥麵。那是我當農民的最後一晚。餄餎床子架在滾開的大鍋上,四條棗木腿,油光鋥亮,牢牢地把在灶台上,壓餄餎的木把手高高地翹在半空中,餄餎床子的漏壺正對着大鍋中央,和好的蕎麥麵用手揉成長柱體放入漏壺中,壓餄餎的人則站在灶台旁,把餄餎床子的壓杆用勁往下壓,蕎麵團在漏壺中被強力擠壓,從漏壺底下十幾個小孔中被擠壓出來,長長的麵條直接掉進滾水鍋中,蕎麥好熟,進鍋就撈出來,這就是餄餎麵。吃到嘴裏油滑、細膩、有滋有味,尤其是那股特有的蕎麥香,能留唇齒滿口香。和我朝夕相處七年的兆普大哥,撈起一碗剛出滾水的蕎麥餄餎,舉着端給我,說這是第一碗蕎麥餄餎,鍋裏最香的一碗,為你高興,祝賀你,也真捨不得你走,七年了,也算咱村的人啦,今後你可能會越走越遠,可別忘了咱村,別忘了咱村的鄉親,別忘了回來吃咱村的蕎麥餄餎。說得我有些激動了,差點掉下淚來。十幾雙眼睛,十幾隻大碗,十幾雙挑着餄餎麵的筷子,都在等着我,我覺得淚珠子掉進碗裏了。

  第二天,我帶上簡單的行李,坐上隊上派的小毛驢車去縣城,腦中還縈繞着昨晚的告別,小毛驢晃晃悠悠的幾乎要昏昏入睡。突然聽見「布榖,布榖」的叫聲,布穀鳥又叫了,我睜開眼跳下毛驢車,沒找見布穀鳥,倒看見不遠的蕎麥地裏一片片白凌凌的蕎麥花,正開得俊俏,正開得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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