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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頂現代畫價榜 曾是巴黎逐夢客

時間:2017-03-22 03:16:10來源:大公網

  圖:畢加索作品《阿爾及爾的女人(O版本)》(《Les femmes d'Alger (Version 'O')》) 香港佳士得供圖 © 2015 Christie's Images Limited

  「Moderation is a fatal thing. Nothing succeeds like excess.」(「適度」是致命的,「過度」卻帶來無可比擬的成功。)王爾德的悖論也許並不適用於生活中的大多數,卻似有若無地預言了藝術家的人生,尤其是莫迪里安尼、畢加索這樣的極具傳奇色彩的藝術家。

  文:劉榕欣 圖:香港佳士得提供

  倫敦拍賣周於上個月末剛剛落下帷幕,香港藝術節在本月中緩緩揭開面紗,亞洲春季拍賣又將由下個月初相繼舉槌……一場又一場的藝術盛宴在春日裏接踵而至。對於大部分藝術界的「門外漢」而言,即便不能在琳琅滿目的藝術品中真正地了解並欣賞其美學價值,拍賣場上的成交價已然成為普羅大眾衡量藝術品價值高低的標準之一。

  二○一五年五月十一日,佳士得紐約拍賣會的夜場專拍中,西班牙畫家畢加索(Pablo Ruiz y Picasso,一八八一至一九七三)作品《阿爾及爾的女人》(Les femmes d'Alger)系列油畫的O版本以1.79億美元成交,成為目前世界最高的藝術品公開成交價。同年十一月,內地收藏家劉益謙以1.7億美元在紐約佳士得購得意大利畫家莫迪里安尼(Amedeo Modigliani,一八八四至一九二○)的畫作《側卧的裸女》(Nu couché),刷新了該畫家的成交紀錄之餘亦使之成為僅次於《阿爾及爾的女人(O版本)》的世界公開藝術品成交價中的第二高價。

  本期汲寶齋,《大公報》記者專訪了佳士得印象派及現代藝術部門高級副總裁暨資深總監何杏淇(Elaine Ho),談一談這兩位在現代藝術拍賣場上屢創天價的藝術家背後秘聞趣事,聊一聊這兩大天才最終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

  同為花都逐夢客

  同樣的身材矮小(畢加索與莫迪里安尼的身高均為165公分左右),同樣的背井離鄉逐夢巴黎,同樣的風格前衛、畫才不凡,如今又同樣登頂現代畫價榜。坊間,關於畢加索與莫迪里安尼二人之間的傳聞,不可不謂多不勝數。從報刊雜誌到熒幕作品,有人覺得他們是朋友,亦有人認為他們是對手,二○○四年的電影《Modigliani》更是大膽地添加了二人相互「鬥畫」的橋段……對此,佳士得拍賣行的資深專家何杏淇在專訪中笑答道:「他們二人之間以畫『決鬥』這回事應該是只存在於小說(或影視作品)中的虛構情節吧!」

  談及畢加索與莫迪里安尼的相識,就不得不提及「洗濯船」(Le Bateau-Lavoir)了。「洗濯船」是一座位於巴黎蒙馬特區的傳奇建築物,二十世紀初,那兒聚居了當時一批前衛的年輕藝術家,當中也包括畢加索和莫迪里安尼。何杏淇在專訪中稱:「莫迪里安尼大約是在一九○六年,移居巴黎時遇上畢加索的。當時的畢加索在巴黎藝術界已享有盛名,所以年輕並對藝術充滿熱情的莫迪里安尼應該聽聞過這位前衛大膽的西班牙藝術家。」她表示:「莫迪里安尼為藝術夢想離開家鄉,來到巴黎不久後,就搬入了畢加索也居住其中的『洗濯船』,並很快融入那個雖不富裕卻充滿理想抱負的藝術家圈子。」

  年紀相似且有着相似的藝術抱負,因此,何杏淇認為二人自相識後便惺惺相惜,並很快地熟絡起來。她說:「畢加索除了於一九一五年為莫迪里安尼擔任肖像模特兒,更收藏他不少作品。現今留存的相片中可見二人同遊街頭、也常一併流連在蒙帕納斯(Montparnasse)的咖啡廳。」

  皆懷浪子藝術心

  畢加索的風流韻事,可謂天下皆知:在他長達九十一年的人生中,已知可考的情人便有七位,存世的畫作亦達三萬餘張之數,足見這位流淌着西班牙鬥牛士血液的畫家身上蓬勃的精力與無限的創造力。何杏淇告訴記者:「畢加索一生中,每個新情人都令他創造新的藝術風格:例如,擁有金髮、身材豐滿又年輕的瑪麗.特雷斯.沃爾特(Marie-Thérèse Walter)令畢加索的繪畫及雕塑帶着豐富感情與情色;而聰明獨立的多拉.瑪爾(Dora Maar)為他帶來一種充滿角線且粗糙顏色的藝術風格。」

  「波希米亞的藝術浪子」亦是生來風流:從俄羅斯詩人安娜.阿赫瑪托娃(Anna Akhmatova),到英國記者阿特麗斯.黑斯廷斯(Beatrice Hastings),再到十九歲的女畫家珍妮.赫布特尼(Jeanne Hébuterne),縱使莫迪里安尼的一生短暫且窮困,卻也情史豐富。

  自古才子多風流,豐富的情感經歷亦是畫家創作靈感的源泉之一。對此,何杏淇談論道:「很難去判斷哪個畫家更加忠於愛情」,她說:「對於畢加索和莫迪里安尼來說,繆思女神的存在對他們的藝術影響極大。莫迪里安尼以他(法定)妻子,同時亦是他最愛的繆思女神珍妮.赫布特尼為模特的肖像畫,是二十世紀最具詩情畫意的作品。她精緻的五官、完美的氣質,為莫迪里安尼開啟了後期『形式主義』的創作生涯,着重表現寧靜、古典與理想化的美學。」

  而對於莫迪里安尼畫中的人物多數「有眼而無瞳」的創作原因,電影《Modigliani》借戲中的莫迪里安尼之口對珍妮答道:「只有當我了解你的靈魂,我才能畫出你的眼睛。」──即便這樣的解釋浪漫得令人心醉,佳士得拍賣行的專家何杏淇亦是一笑而過,她分析道:「莫迪里安尼極鍾情於人物肖像。他融會了非洲、大洋洲及早期意大利文藝復興的藝術風格,創出一套獨有的肖像繪畫法。受非洲藝術中對人體簡化描繪的風格影響,他的畫中人的眼睛常呈杏形卻無瞳,且他多年來醉心創作一系列大型而面目莊嚴的石灰人形雕塑,他肖像畫中的無瞳眼睛也是這些如面具般的雕像的延續。莫迪里安尼的作品並不是在準確地素描人物外貌,而是將人體既有的外觀轉化成一種永恆且理想化的精神。」

  人生際遇終不同

  畢加索的成功自青年至晚年,從未斷絕:即便人生橫跨一戰、二戰這兩大磨難,他也能在戰爭中取得靈感,創作出世界名畫《格爾尼卡》奠定了現代美術史上不可磨滅的地位與功績;即便情人無數,導致家庭糾紛纏身,他仍是情緣不斷,臨終時有深愛自己的嬌妻積琪蓮.羅格(Jacqueline Roque)相伴左右。

  相比之下,莫迪里安尼的人生就顯得無比悲涼了。逐夢巴黎的路,莫迪里安尼走得並不順暢,他的畫作在當年的花都,遠不如畢加索那般受人歡迎。一九○七年,莫迪里安尼遇見了他的第一個贊助人保羅.亞歷山大(Paul Alexander),但正是這位贊助人提供的大麻,令莫迪里安尼被疾病、毒癮和貧窮一步步地拽向了末路。一九二○年一月二十四日,年僅三十五歲的莫迪里安尼因腦膜炎,病逝於巴黎,他的悲劇卻沒有由此而結束……因為姓氏Modigliani的簡稱「Modi」與法語詞「Maudit」(詛咒)的發音相同,莫迪里安尼被認作是「受詛咒的畫家」,在他病逝的第二天,他的法定妻子,已身懷六甲的珍妮被父母帶回娘家,隨後在極度悲傷中由娘家的五樓公寓跳樓自殺,一屍兩命,何其悲哉。

  這位痴情的繆思加深了莫迪里安尼的悲劇,也令他的一生更顯傳奇,畫價亦從此扶搖直上。在莫迪里安尼存世的三、四百幅畫作中,至少有二十五幅是珍妮的纖維板油畫肖像。她不僅僅是莫迪里安尼法定的妻子(二人育有一女)也是一名頗具天賦的畫家,曾在克拉羅西學院(Académie Colarossi)學畫,亦曾是藤田嗣治(Tsuguharu Foujita)的模特兒。在莫迪里安尼死前一個月,珍妮畫了一幅名為《自殺》的畫。想來,痴情如她,對這最後的結局其實早有準備。

  身後各留傳奇名

  高更曾說:「會有那麼一天,他們把我們當成神話,或是報紙上杜撰的傳奇。」終於,莫迪里安尼和畢加索都等到了這麼一天。

  作為唯一在世的畢加索舊情人,弗朗索瓦絲.吉洛(Françoise Gilot)在她出版的《與畢加索的生活》一書中寫道:與畢加索相伴將是一場災難,但「這是一場我不想躲過的災難」。去年十月,德國記者馬爾特.赫爾維希(Malte Herwig)出版吉洛的採訪傳記《說不的女人》(The Woman Who Says No:Françoise Gilot on Her Life With and Without Picasso),並在書中這樣評價畢加索:「他是那個時代最著名的藝術家,極具自我宣傳的天賦。他的生活中除了他自己和他的藝術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餘地了。在專制天才的偉大生命戲劇中,其他人都被降低到龍套的角色。大多數人被他所毀滅,就像飛得離太陽過近的伊卡洛斯。」畢加索的一生,輝煌且燦爛,風流又無情,但無論後世如何評說,他作為二十世紀畫壇巔峰人物的地位終將穩如泰山,亦如他身後亦不曾斷絕的各類花邊故事一般。

  莫迪里安尼與珍妮身後異地而葬,直至他們辭世後的第十年方才移葬到一起,在巴黎拉雪茲神父公墓(Cimetière du Père-Lachaise)相伴於地下,共立一碑紀念。他們的墓碑上分別用意大利文寫墓誌銘道:「阿美迪歐.莫迪里安尼—時值光輝,死亡卻至(Morte lo colse quando giunse alla gloria);珍妮.赫布特尼—犧牲奉獻,矢志不渝(Compagna devota fino all'estremo sacrificio)。」二人的淒美愛戀伴隨着他們的辭世長傳於坊間,引得不少畫迷前往弔唁,亦使夫婦二人的畫作備受藏家追捧。

  回顧莫迪里安尼、畢加索各自的藝術人生,二人均不知「適度」為何物:莫迪里安尼「過度」地揮霍着自己的生命,沉迷於大麻與酒精,英年早逝之餘亦令摯愛的妻兒隨之香消玉殞;畢加索則「過度」地揮霍着情人的痴戀,使生命中的七大繆思皆淪為畫作靈感的犧牲品。

  「Yet each man kills the things he loves」(每個男人均弒己所愛)—也許有人會認為王爾德的詭譎怪論又正正與這二位藝術家的人生不謀而合,但細想便知,其實不然。天才如斯,一生最愛,惟畫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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