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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獻文林,名垂千秋!—悼念劉以鬯先生/陸士清

時間:2018-06-17 03:15:49來源:大公網

  劉以鬯先生仙逝了!我深感沉痛!

  劉先生是香港著名作家,香港作家聯會名譽會長,香港世界華文文學學聯會會長,《香港文學》雜誌的創辦者。他著作等身,小說創作開意識流之先河,《酒徒》等小說影響深遠。他的逝世是中國文學和世界華文文學界一大損失!好在他百歲壽星,福壽雙歸。祈願劉先生一路走好!

  劉先生是我們上海人,1918年12月7日生在上海蘇州河畔。他的小學、中學都是在上海念的,1941年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現在的上海政法大學)。他的文學生涯也是從上海起步的。1936年,他高中二年級時初試鶯啼,寫了短篇小說《流亡的安娜.芙洛斯基》,發表在朱血花(旭華)先生編的《人生畫報》二卷六期。這篇小說寫一個白俄女人的困境。漫畫家華君武為其畫了三幅插圖。後來劉先生回憶說;雖然「我的小說寫得幼稚,但華君武的插圖畫得很好。」大學期間又有作品在柯靈和王玉主編的刊物上發表。抗戰勝利後他從重慶回到上海,在《和平日報》以主筆的名義編輯副刊。1946年辭去《和平日報》職務,創辦「懷正文化社」。1948年冬,他將「懷正文化社」遷到了香港。

  雖然他結束了與上海的文化情緣,但仍深懷上海情結。1988年6月,我赴港拜訪劉先生,當我自我介紹來自上海復旦大學時。他脫口而出:「儂是上海人伐?」我說儂是老上海我是新上海,我們握手言歡。那時,我詳細地向他報告台灣著名小說家白先勇訪問上海,以及根據白先勇《遊園驚夢》小說改編在廣州上海演出,以及上海劇壇知名人士座談該劇的盛況,他非常高興,十分支持內地研究台港文學。在當年八月號《香港文學》上,用十頁的篇幅全文刊出了我所整理的《是中國的,也是現代》─上海劇壇知名人士座談白先勇《遊園驚夢》從小說到話劇的創作一文。

  說到白先勇離開大陸39年後破冰之旅首訪上海和復旦大學,劉以鬯先生還是個「牽線」人呢!

  1981年,我受福建人民出版社委託,編了一本白先勇短篇小說選,並寫了篇評論《白先勇的小說技巧》,刊於《海峽》雜誌和收錄在小說集中。《香港文學》創刊後,劉先生發現了並轉載了這篇文章。更重要的是他仔細讀了這篇評論,在重要的觀點下加畫了紅線,並將這本雜誌寄給了白先勇(1988年我在白先勇執教的美國加州大學聖塔巴巴拉校區做訪問學者時,在白先勇教授的辦公室見到了這本雜誌),使白先勇知道復旦有人關注他。1987年白先勇的轟動海峽兩岸的破冰之旅選擇了上海,選擇應復旦大學校長之邀到復旦講學。

  劉先生與曾敏之先生是香港作聯和香港世界華文文學聯會的創建者,曾敏之先生曾說過,先前香港作家是個散在的存在,香港作聯的成立,給香港作家建了一個家,而香港世界華文文學聯會的創建,給世界華文文學的交流打造了一個平台,推動了世界華文文學的發展。

  劉先生創辦和主編《香港文學》雜誌15年(後來由創辦的參與者陶然先生接編),影響深遠。筆者在《〈香港文學〉雜誌的前世今生》一文中,對劉先生的貢獻作過這樣的評述。

  1980年11月,在寂寞荒涼的困境中,香港的純文學雜誌《海洋文藝》宣告停刊。《海洋文藝》的停刊震動了香港文壇。時任香港《文匯報》代總編輯的曾敏之先生感慨道:「放眼小島,已沒有大型的純文藝刊物了。另一個《八方》雖是季刊,卻也在飄搖之中。報紙上的文藝周刊,就只有《新晚報》的「星海」和《文匯報》的「文藝」了,而篇幅有限,又能有什麼作為?也不過點綴於洋場,不甘盡染銅臭而已。」(見曾敏之著,《望雲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版,第252-255頁)。

  由劉以鬯先生出任社長兼總編輯、陶然任執行編輯(約半年不到,陶然離開了)的《香港文學》的創刊,在高度商業化的香港社會裏,舉起了一面純文學的旗幟。這使香港文學界受到很大的鼓舞。潘耀明先生(彥火)在《〈海洋文藝〉之什》一文中回憶說:他在紐約為《華僑日報》主編《書林》副刊時得知《香港文學》誕生時,「我為之感奮不已當即在《書林》版發了一段消息:在一個充滿銅鈿味的社會,一份文學雜誌的催生,是經歷掙扎的陣痛,其中孕育着一份勇毅和不折的精神。這種精神已足使客居異域的我深受感動。」

  《香港文學》雜誌的誕生是深具歷史和現實意義。

  首先,《香港文學》雜誌的誕生,是香港文學界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對庸俗文化的摒棄,是對純文學價值的確認,對純文學陣地的建設和堅守。

  社長兼總編輯劉以鬯先生在《發刊詞》中開宗明義地指出:「香港是一個高度商業化的社會,文學商品化的傾向十分顯著,嚴肅文學長期受到消極的排斥,得不到應得的關注與重視……在香港,商品價格與文學價值的分別是不大清楚的。如果不將度量衡放在公平的基礎上,就無法定出正確的價值標準。沒有價值標準,嚴肅文學遲早會被摒棄出大門」。劉先生還指出:「作為一座國際城市,香港的地位不但特殊,而且重要。它是貨物轉運站,也是溝通東西文化的橋樑,有資格在加強聯繫與促進交流上擔當一個重要的角色,進一步提供推動華文文學所需要的條件。

  第二,進一步明確了香港文學的文化定位,香港文學是中國文學的組成部分,是中國文學的一環。

  劉以鬯先生在發刊詞中指出:「香港文學與各地華文文學屬於同一根源,都是中國文學的組成部分,存在着不能擺脫也不會中斷的血脈關係。對於這種情形,最好將每一地區的華文文學喻作一個單環,環環相扣,就是一條拆不開的『(中國)文學鏈』。」這樣的定位不僅在香港擺脫英國殖民管治回歸祖國之前有意義,就是今天也仍然有現實意義。

  第三,打造了港澳台及內地中國文學和世界華文文學交流的平台,這是中國新文學期刊史上的創舉。

  《香港文學》雜誌的創刊,不僅打破了香港純文學文壇的沉寂,給香港文學創作界平添了可以耕耘的園地,而且打造了港澳台及內地中國文學和世界華文文學交流的平台。創刊號開始就有鮮明的體現。創刊號不僅刊出了趙令揚、李國威、黃傲雲、吳煦斌、璧華、黃維樑、梁秉鈞、鍾玲、林曼叔、梁錫華等二十位香港作家的筆談、小說、詩歌、評論和譯作,還刊出了《林海音.何凡訪問記》,日本學者竹內實的《魯迅與果戈里兩篇〈狂人日記〉》研究論文,丹麥奧胡夫的評論《一九七九年以來大陸幾個短篇小說的愛情觀念》,上海老作家師陀的劇作《列禦寇》,美國葉維廉的《閒話散文藝術》,新加坡力匡、加拿大盧因的小說,新加坡鍾文苓、陳瑞獻、美國三藩市鍾曉陽、印度尼西亞黃東平、法國黎翠華的散文。尤其難得的是,創刊號設立了「馬來西亞華文作品特輯」等。《香港文學》雜誌也是世界華文文學園地!

  劉以鬯先生對中國文學和世界華文文學的貢獻,名垂千秋!

  .陸士清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長期從事台港及海外華文文學研究,現任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名譽副會長。出版《台灣文學新論》、《三毛傳》、《曾敏之評傳》等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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