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美國總統特朗普就任以來簽署了多項行政指令,對市場引起了不同程度的震盪,其中的極端政策令市場質疑其未必會以務實的原則施政,其對外經貿政策開始成為環球經濟不容忽視的風險來源\資料圖片
文|中銀香港首席經濟學家 鄂志寰博士
美國總統特朗普就任以來簽署了多項行政指令,既包括廢除奧巴馬醫改計劃,以及退出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等早已被廣泛預期的項目,也不乏在墨西哥邊境興建圍牆,以及限制七個伊斯蘭國家民眾入境等極具爭議性的對外政策,引起了不同程度的震盪。顯然,特朗普在加速兌現其競選承諾,其中的極端政策令市場質疑其未必會以務實的原則施政,尤其是其對外經貿政策開始成為環球經濟不容忽視的風險來源。
從目前情況看,特朗普全面實施保護主義的可能性仍需要客觀評估,估計近期不會大幅改寫現有的國際貿易規則。不過,特朗普政府仍有強烈的願望及多個政策選項來改善美國整體的貿易逆差。在特朗普美國優先的對外經貿政策影響下,國際貿易將難以擺脫低增長的局面,全球經濟增長及金融市場將面對越來越多的風險因素。
一、「美國優先」的外貿政策影響環球貿易增長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多次提及將大幅調高對中國與墨西哥的關稅,引發貿易戰的憂慮。美國白宮的網站在特朗普就任當天就上載了新政府的六項首要議題,其中一項提及新政府的貿易立場,從中可以了解特朗普下一步將會如何在對外貿易上推進他的美國優先政策。
傾向保護主義礙夥伴關係
特朗普外貿政策關注的問題有三個方面:職位流失、製造業萎縮、貿易逆差高企。他主張為美國簽定公平及合乎美國民眾利益的貿易協定,從而使職位及工廠遷回美國本土。因此,特朗普提出:退出損害美國工人利益的TPP;重新談判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處罰不遵從貿易規則的國家;為美國爭取公平的自貿協定等策略。顯然,特朗普對外貿易政策的重心傾向於實施保護主義政策。
作為全球最大的消費國,美國優先的對外政策將不利環球貿易增長,調高關稅繼而引發貿易戰的前景令低迷的環球貿易活動雪上加霜。世界貿易組織(WTO)統計顯示,環球商品貿易的增長率在過去五年一直維持在3%以下,低於同期的全球經濟增長。預料特朗普的新政會令環球貿易活動雪上加霜,多個出口主導的亞洲及歐洲國家將要尋求美國以外的買家,以維持增長。
二、美國退出TPP後,雙邊貿易協定重要性上升
即使多個TPP成員國表示,願意修改協議內容以爭取美國重新考慮這個具有戰略意義的大型自貿協定,但特朗普仍然在首個工作日就簽署退出TPP,反映他沒有推動環球貿易自由化的意圖。
重啟NAFTA 墨西哥首當其衝
美國正式退出TPP後,重啟NAFTA的談判方案可能成為特朗普政府下一個將要推行的政策。當中,最受打擊的預計會是墨西哥。2016年,美國對墨西哥的貿易逆差接近590億美元,其中汽車的進口總額更高達623億美元,而美國對加拿大的貿易逆差則只有91億美元。重新檢視與墨西哥的貿易條款正好切合特朗普把職位及工廠回流美國本土的目標,並可收窄兩者之間的貿易逆差。由於墨西哥的經濟對美國的依存度相當高,估計在NAFTA的談判過程中,難有議價能力拒絕美國的要求,預期墨西哥以往在NAFTA享有的貿易優惠在新條款下將會有所收緊。
特朗普多次提及公平的雙邊貿易協定更適合美國自身的利益。無疑,美國能憑藉其經濟實力在雙邊貿易談判中佔優,部分出口國亦十分重視美國龐大的消費市場,但雙邊貿易協定一般完成需時,而且在聯邦政府凍結招聘下,美國難以同時應付多個雙邊貿易談判。因此,推動雙邊貿易協定將在短期內難以刺激環球經濟活動。
三、針對中國的貿易摩擦可能加劇
特朗普正式退出TPP後,對於中國擔起經濟自由化的重要角色、為全球經濟增長注入動力的期待有所上升,有助於提升中國的國際影響力、推動亞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發展。但是,市場更加關注中美兩大國之間的貿易磨擦的可能性,尤其是特朗普曾經提及會對中國的進口商品實施高達45%的關稅的不利影響。因此,隨着特朗普加快實現競選承諾,市場對其提升關稅限制中國進口的憂慮亦有升溫。
中美關係摩擦掀漣漪效應
事實上,自上任以來,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態度多有變化,這與過去多個美國總統無異,顯示特朗普政府在處理與中國的外交關係方面非常小心謹慎。美國商務部長Wilbur Ross在確認聽證會中表示美國不會對中國實行全面的懲罰性關稅,而是就涉及不公平貿易的商品或行業作個別處理,可見中美爆發全面貿易戰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但也不是很大。
從現實角度考慮,對中國展開貿易戰並不會為美國帶來特朗普所渴望的職位、工廠及縮減貿易逆差,結果只會兩敗俱傷。生產線離開中國後只會遷移到其他新興市場國家,而且現時亞洲供應鏈的整合程度極高,單方面對中國徵收入口關稅會產生漣漪效應影響其他亞洲經濟體,使美國消費者的開支飆升。
儘管如此,2016年美國與中國的貿易逆差超過3000億美元,可見特朗普正面對改善與中國貿易失衡的壓力,因而預期美國對中國會維持較強硬的外貿關係。事實上,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一直存在,過去美國曾對部分中國入口鋼材徵收高達200%的反傾銷稅,遠比特朗普在競選時提出的45%關稅為高。
未來針對中國的貿易舉動,相信很大機會是由美國商務部發起,包括利用現有國際貿易制度對個別有巨大貿易逆差的商品實行反傾銷稅或反貼補稅。預計中美之間縱然不會出現全面貿易戰,但部分中國出口行業將面臨備受制裁的風險。
四、擬議中的「企業邊境稅」的影響有待繼續觀察
特朗普就興建邊境圍牆,曾提及考慮對來自墨西哥的出口收取20%的邊境稅以支付相關開支,令市場推斷特朗普正在擬議企業邊境稅(Border Tax)。同時,共和黨正積極游說特朗普政府納入企業邊境調節稅(Border Adjustment Tax),以平衡稅務改革所帶來的收入缺口。
邊境稅加重美國進口成本
簡言之,兩個稅務方案的對象都是美國企業:邊境稅主要是對進口商品施加一個新稅項;企業邊境調節稅主要是取消進口商品作為成本以獲得稅務扣除的措施,同時對出口所得的收入豁免繳稅。兩個方案都會加重美國進口商的成本,阻礙對外國產品的需求。
邊境稅的最後定案、規模及時間表估計會與整個稅務改革計劃一同公布,而且邊境稅歧視進口產品,有機會違反WTO的規定,使方案充滿變數,所以現階段邊境稅對環球經濟的實際影響仍有待觀察。
五、警惕由貿易戰轉向貨幣戰的潛在風險
特朗普及其團隊的對外經貿政策可能會影響到國際貨幣領域。從歷史上看,美國政府甚少評論美元的幣值,但特朗普卻公開表示美元太強,又批評中國及日本多年操縱貨幣,而其貿易顧問納瓦羅更指摘歐元被嚴重低估。外匯市場隨即反應,使美匯指數回落。
貿易戰或擴展為貨幣戰
長期以來,美國的匯率政策從屬於貨幣政策,美元匯率由市場供求力量主導,反映美國經濟前景、聯儲局貨幣政策、美元資產投資回報、環球投資者避險情緒等因素的變動。
「特朗普因素」開始涉足國際貨幣領域,會否存在其將貿易戰擴展為貨幣戰的可能性?金融市場應該對由此引起的潛在風險保持足夠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