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重慶森林》劇照\作者供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金城武的每一句台詞都是經典，梁朝偉的每一個眼神都那麼誘惑，那時候王菲還叫王靖雯，聲音早已如此誘人，王家衛的鏡頭肆意而精準，形式美感達到極致，杜可風的攝影充斥着迷幻的味道，插曲經典《California Dreaming》、《夢中人》……

　　看過七、八遍《重慶森林》，不開心就看看，還是那麼治愈。失戀無聊的警察金城武愛上了戴金色假髮的女殺手林青霞；在快餐店打工的王靖雯暗戀着每晚來買宵夜的警察梁朝偉。一段失戀，一段暗戀，兩段無關故事，瑣碎獨白，王家衛猶如都市的心靈捕手，以他的色彩、畫面、剪切和故事劇情，把愛情中與身體、力比多（libido）、佔有無關的非物質性的那部分浪漫化到極致。錯位，顛倒，迷失，夢幻，不可觸及，這大概是愛情最動人的特質，也是香港這座城市最吸引人的魅力。在重慶森林裏，各個故事都用都市情感的迷茫和頹廢表達簡單而真摯的愛。金城武過期的愛情，林青霞的霸氣，還有王菲的傻兮兮可愛至極，梁朝偉的情感內斂充沛，都非常的王家衛。

　　兩個故事，梁朝偉與王菲的故事更對我的胃口。愛情就像夢遊，相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空間的距離，最終卻都會重逢。喜歡王菲的那種「我愛你與你無關」的單純，喜歡她把唱碟機開到最大，搖頭晃腦地聽着《California Dreaming》的樣子。她那小鹿樣閃爍着靈氣的眼神，細瘦無邪的身體，瘋狂的暗戀不過是純真執著的本能。少女追愛尋夢的故事依然不過時，只是她弄到了梁的家鑰匙，然後偷偷潛入他家中，默默感受他的生活，默默地為他整理家務。這樣的做法放諸現實，難免讓人有點毛骨悚然。這應該是藝術與生活的差別吧。梁朝偉獨自對着家裏的東西自言自語：「她走了之後，家裏很多東西都很傷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它們才能睡覺」——瘦了的肥皂、哭着滴水的毛巾、寂寞的襯衫。他失戀後仍舊停留在過去的季節，絲毫沒有發現家裏的改變，以及那個試圖走進他世界的那個人……

　　失戀的金城武，不斷買五月一日到期的鳳梨罐頭，跑步將身體裏的水分蒸發掉，而變得不那麼容易流淚，選擇忘記前度的方式頗有共鳴，睹物思人。其實，愛情就如罐頭，也會過期，寂寞無限，覆轍不疲。越長大再看電影，放在當今「顏值即正義」的語境，金城武和梁朝偉怎麼會失戀呢？

　　梁朝偉與王菲的結局算是美滿，無論是機票還是船票，不問愛不愛，只問可不可以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