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第四十四屆多倫多電影節閉幕電影為《居里夫人》

　　上回談到幾部威尼斯影展的出爐佳作，卻未談及榮獲威尼斯最佳電影金獅獎的《Joker小丑》（Joker），全因本片得獎之後，風頭頓時蓋過其他電影，幾場放映即時爆滿。本片能在威尼斯奪得大獎，其實算是爆了個小冷門，皆因《Joker小丑》的導演杜德菲力斯（Todd Phillips）並非影展常客，以往的作品如《醉爆伴郎團》（The Hangover）只是美式胡鬧喜劇，今次以一部超級英雄外傳踩過界，奪得威尼斯大獎，絕非易事。相信祖昆馮力士在威尼斯影展未能獲頒最佳男主角，或許因影片已獲最高榮譽，而在奧斯卡的競爭路途上，他仍然會是影帝的大熱門。

　　《婚姻故事》唇槍舌劍

　　另一位表現出色的男演員，要數《婚姻故事》（Marriage Story）裏的阿當戴華（Adam Driver）。這部Netflix出品的佳作由諾亞鮑伯（Noah Baumbach）執導，是Netflix繼去年的《羅馬》（Roma）贏盡口碑與獎項後的最新參展作品，同樣獲得好評。鮑伯一向擅長都市小品，以精練的對白戲見稱，今次描寫一對婚姻破裂夫婦的離婚過程，初段尚有點《克藍瑪對克藍瑪》（Kramer vs. Kramer）的況味，中段漸入佳境，多場唇槍舌劍鬥嘴戲均非常精彩，包括兩組代表律師的針鋒相對等。最出色一場設定在一所簡陋客廳，兩夫婦望能達至共識庭外和解，於是心平氣和討論兒子撫養權誰屬，可是二人很快便按捺不住，互揭瘡疤，火爆情緒一發不可收拾。男主角阿當戴華固然七情上面，非常入戲，就算絲嘉莉祖安遜（Scarlett Johansson）也演得很細膩，令爭吵戲更添火花。當然，影片遮掩不了向英瑪褒曼（Ingmar Bergman）的《婚姻暗流》（Scenes From a Marriage）偷師及致敬，鮑伯在對白處理上已火候十足，但對兩性關係的刻畫，則仍未及褒曼般「啜核」深刻。

　　曾經執導《流亡詩人聶魯達》（Neruda）及《第一夫人：積琪蓮甘迺迪》（Jackie）的智利導演柏保羅賴尼因（Pablo Larrain），今次以新片《愛瑪》（Ema）參展。

　　《愛瑪》導演藝高人膽大

　　影片格局雖小，沒有以往的歷史背景或社會議題，只講述一名年輕媽媽在混亂的生活裏，千方百計要尋回其領養回來的孩童，但柏保羅賴尼因的場面調度到家，敘事技巧獨特，令觀眾大部分時間也無法猜透女主角的陰謀詭計，甚至對故事情節一頭霧水，卻能看得眉飛色舞。結局當一切清楚明白，筆者也不禁讚嘆導演的藝高人膽大，以諷刺甚至幽默的手法達到其敘事目的，仍然是上盛之作。

　　法國導演奧利華阿薩耶斯（Olivier Assayas）的《蜂網》（Wasp Network）卻令人失望。今次是他繼《豺狼卡洛斯》（Carlos）之後再次以南美的政治議題為題材，請來了當年飾演卡洛斯的艾格雷美斯修（Edgar Ramirez），夥拍彭妮露古絲（Penelope Cruz）及加艾爾加西亞般奴（Gael Garcia Bernal）等紅星演出，講述九十年代被美國政府囚禁多人的古巴間諜網。影片將每位重要人物逐一描寫，野心宏大，但因場面處理有點公式化而落得敘事散亂，有佳句而欠佳章，觀眾難以投入角色的矛盾與情感之中，阿薩耶斯未能重構當年的成功要素，有點可惜。

　　內地導演婁燁同樣以間諜為題材的新作《蘭心大劇院》參展。影片講述日軍侵華時期，於短短六日之內，在蘭心大劇院發生的多重反間故事。導演以黑白攝影，配合拿手的手搖鏡拍攝，這等把戲本已令人看得頗為辛苦，加上人物角色繁多，且關係混亂，令不少多倫多觀眾也對故事難以理解。當觀眾搞清楚人物關係時，結局的轉折卻又令前段變得徒勞，有點浪費了鞏俐與小田切讓等的發揮。不過，婁燁的觸覺與活力卻是毋庸置疑的，他仍然是當代中國導演中最值得期待的一位。（下篇，全文完）

作者為資深影評人，香港國際電影節節目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