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胃口「回血」,腦海中給自己羅列出的菜單越發不拘一格,整個味蕾都處在一個海闊天空的狀態下,抖抖翅膀就能任我翱翔。猛然間思念起老北京的醬菜麻仁金絲,小小一瓶,足能對抗數頓飯,鹹香這撒手鐧來者無懼,什麼時候拿出來都管用,簡直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在北方的醬菜體系裏,麻仁金絲算不上頂流,想我當年一定是被這個文雅的名字吸引了,然後才一步步走近,與之「稱兄道弟」。裏面的內容其實非常簡單,所謂金絲,就是苤藍,「民間昵稱」為撇藍,撇拉疙瘩,吃下去口感跟蘿蔔相似,但更為粗糲,基本不用來鮮食。就等冬天一到大展拳腳,只它一顆,經過調料和時間的洗禮,幾乎佔據了下飯菜的半壁江山。但凡談起撇拉疙瘩,絕對能喚起北方孩子們的童年記憶。
可到了北京,生性豁達不羈的苤藍,會變得更細緻柔和。不同於簡單的粗鹽醃製,人們把它洗淨去皮之後,切成更細的絲,用鹽和醬油醃好後加入五香粉、芝麻油、冰糖和辣椒,最後撒上白芝麻。也可以說,這醬菜裏芝麻油和白芝麻的組合,就是麻仁金絲的靈魂了。吃起來鹹鮮中帶回甘,爽脆下飯,芝麻和辣椒互通有無,讓原本單薄的苤藍,渾身帶着迷人的油脂香,濃郁有趣,巧思藏在細節處。在更有名的醬八寶菜裏,它也有份參與,只不過要跟黃瓜、甘露、豇豆、藕、薑絲、菜瓜、花生一起各顯神通,八仙過海,無法一枝獨秀。
在我心裏,沒誰能比麻仁金絲更下飯,配粥一起吃,脆生生的口感跟軟糯糯的米粒結合,讓人無比舒適。沒胃口時可以攻城掠池,有了胃口,也能拋磚引玉。看似簡簡單單一罐菜,卻能讓人間細碎紛雜,都在這絲絲金褐色裏,消失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