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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見錄/揭底戰術\胡一峰

時間:2022-11-21 04:24:50來源:大公报

  我看網上罵架,一大絕招就是揭對手的老底。在網的人生,本就處處留痕,活躍於網上者,一言一行,更是留了「案底」,尤易被人挖出當作論戰時的炮彈。

  揭底戰術的傳統是悠久的。《水滸傳》裏的梁山好漢不少都犯過事,充過軍,臉上刺了字。雖說有神醫安道全妙手洗面,可把臉上的刺痕消去,但心理的傷痕卻無法去除。「賊配軍」這三個字,也就成了揭底武庫中必備的了。

  再說「三國」,劉關張三兄弟情深意堅,可稱一時豪傑,出身卻不是那麼硬。關羽、張飛勇冠群雄,揭起底來都是小買賣人。張飛是肉舖老闆。關羽身後十分顯赫,封號一大堆,早年據說販棗為生,也有說是私鹽販子的,《三國志》更明確說此人有前科。劉備號稱「中山靖王之後」,給自己戴上皇叔桂冠,塗了一層貴族「底」,卻常被譏為草鞋販子,真底究竟如何,估計只有他自己清楚。當然,皇族子弟和手工藝個體戶也不矛盾,可能都是真的。亂世之中,王冠滾地,血統純正的皇家子弟能靠自己手藝活下來,已是個中翹楚。敵人揭劉關張老底的方式一點兒也不可取,有意思的是這幾個常被揭底之人,也愛用這套戰術。蜀漢敕封五虎上將,關羽對老將黃忠入列耿耿於懷,貶稱老黃為「老兵」,用的不也是揭底自雄那一套嗎?可見揭底思維之牢固。

  揭得最痛快的還屬元代散曲《高祖還鄉》。劉邦當了皇帝,衣錦還鄉,排場搞得蠻大,「眾鄉老展腳舒腰拜,那大漢挪身着手扶」,恰在這時,有個低眉順眼的鄉親偷偷一瞧,發現這傢伙竟是曾在莊東住的熟人「劉三」。剎那間,「揭」心頓起:這傢伙以前給自己切草餵牛,一貫偷奸耍滑,對了,還欠着自己的賬。你看,「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的風光,變作一場荒誕鬧劇。不過,文學歸文學。現實中濫用揭底戰術,易成網絡暴力和人身攻擊,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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