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罷工是美國式民主的一大奇觀。

　　最近，美國汽車工人的罷工因現任總統和總統候選人相繼推波助瀾而創造了歷史成為新聞，使得罷工這個美國老話題又得到史無前例的關注。

　　美國式民主的一大奇觀是罷工。不親臨其境，您很難想像罷工的千奇百怪和新意迭出。即使你見過了多場罷工，也仍難保你不被下一場罷工的別出心裁驚嚇到。我這裏說說美國罷工「黑老鼠示警」的恐嚇手段。

　　古兵法謂最高的戰爭手段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止戈為武」，其意皆指以威嚇、嚇阻而達到兵不血刃就取得勝利的目的。這樣罷工成功的例子在紐約還真是屢見不鮮。

　　不論自然界還是在人類社會，我們往往有一些常識或約定俗成的概念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作出預警和判斷。比如看到閃電會想到打雷或暴雨，看到紅燈會令你止步等等。但有些常識或信號如果讀不懂，人們還是會被驚嚇甚至引來不便。

　　譬如說，雖在紐約生活多年，如不是老友約翰告訴我黑老鼠的警示，我真不知道它的威力和會裹脅來的麻煩。有一年在百老匯大街某商場對門，看到兩隻巨大充氣黑老鼠堵在入口處招搖——我覺得好玩，湊上去看熱鬧。

　　約翰馬上拉我迅疾離開，他是白人且是老紐約，告訴我這裏頭危險。我細察果然看到不少黑衣人在巨鼠周圍散傳單、發徽章牌和小旗子，行為的確詭秘。約翰告訴我凡黑老鼠堵門皆是威脅要罷工的信號。

　　按照程序，罷工先兆是巨大黑老鼠上門，然後遞交請願書和談判條件。如果沒達到目的，就會組織人員和喇叭、橫幅及各種響器啦。再下一步就將實施罷工，一般都是罷工者堵住公司或單位的大門排成隊伍循環跑喊口號，唱、跳臨時編好的罷工歌舞。如果再達不到目的，往往會求外援如同行業工會、外地、鄰近城鎮或市、州政府有經驗的罷工組織者來傳經送寶或直接赤膊上陣。這樣事情就鬧大啦，一般請人是要付錢的，這些開支都由罷工者支出——不過，這些外援一般都是悍將，他們的確賣力也能不斷掀起高潮。由這些外援幫助而最後取得勝利的例子屢見不鮮。

　　罷工一般是為了加工資和福利，正常情況下工會和僱主相關合同幾年一續。這裏面有個全國相關勞工圈的價碼大行市和正常波動，大都是百分之幾漲幅。工會也知道適可而止，因為罷工是柄雙刃劍，鬧不好肯定兩敗俱傷。譬如說，只要工會罷工，所有人員肯定沒有任何工資。一般員工都指望工資吃飯，罷工一星期他們中有的就家無餘糧了。這樣，如果沒有經濟支撐，罷工者肯定後悔或妥協讓罷工流產。若想保證罷工撐下去，工會就必須出血補助罷工工人，而工會財力有限；他們罷工就是為了鬧錢，要倒貼出血顯然不是他們的選項——而這些預案，在決定罷工之前就要充分想清楚，不然肯定會騎虎難下。

　　而公司呢，它們更傷不起。因為只要罷工，最傷元氣和吐血的一定是公司。因此，如果可能，它會盡量避免罷工發生，即使有時真的咬牙，它也要盡量避免走極端把工人逼反。就這樣，兩頭都怕，就有了妥協的前提；所以大部分罷工都能夠被熄滅在萌芽階段。

　　但是鬧到罷工邊緣的不是沒有，這就用得着黑老鼠上場啦！一般情況下，黑老鼠算得上是個最後通牒——只要它出現，一般幾天後會有大動作或罷工。就是說「黑老鼠」是個懸崖邊的信號。您說它是個善意提醒也好，說它是個訛詐也好，總之黑老鼠像個瘟神，它的出現一定會是禍患的邊緣了。

　　近年來，我見過幾次黑老鼠上門，所幸百分之八十它都自動撤退了。但即使這百分之二十也足夠擾民，把大家都攪得個人仰馬翻、元氣大傷。

　　基於前面的勞資雙方「兩頭怕」大家都躲過了走極端，但是也有衝突不可避免者。記得十多年前隔壁著名女校工會鬧罷工僵住了，罷了幾個月，結果兩敗俱傷，很多員工衣食皆堪憂，學校也秩序打亂，成了一個著名的惡例。有了這個教訓，消停了好多年。

　　前些年公寓樓差一點罷工。如果罷工，樓裏安保和打掃、收發、垃圾清理等都馬上停頓幾乎無法居住。二十年前住宿舍時發生過罷工，兩天後就垃圾成堆環境堪憂，校方偷偷僱了其他公司清潔團隊來漏夜清理，結果被罷工者發現阻止，兩個團隊幾乎打起來驚動了警方防暴隊，當年情景現在想來仍然驚心。

　　準此，勞資雙方互相怕，學會走鋼絲，這時候黑老鼠的作用就更加凸顯了。因為大家知道，罷工也是妥協的藝術，要見好就收，不能太執念或非要獨贏。否則兩敗俱傷，大家都虧不起。特別是當事人明白頑固到最後往往是破罐子破摔、會走到魚死網破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