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門,真有遠在天涯之嘆。然而西鐵興建之後,呀,此際,由港島東,馳金鐘,拐紅磡,奔屯門。地鐵疾走,車行如箭,十足古代西域的驃驥快馬,驍騰橫躍,爭先奪路,「風入四蹄輕」,西邊風景立地給拋往後面。一站一站廣播聲揚起,到站,門啟門合,都在瞬間,正好稍解我急於探病的焦慮。市鎮開拓,不少高樓拔地而起,挨肩靠背卻未必雞犬相聞,窗外偶有田園風光,一片綠油油映在午後斜陽。我覺察到自己有點緊張,緊張委實於事無補,臉容繃緊反而影響病人情緒,便連忙放眼望向遠方。
不過一句鐘多一點,即達終站前一站兆康,腦海浮起地圖,千里之路,從東往西,更要跨海,本應兼程,顛簸於途,如今忽然輕捷,駟馬馳騁,無遠弗屆就把我送到位處西端的屯門。未及讚嘆,電梯不過一層,直降地面,輕鐵站赫然十步之外。西鐵轉輕鐵,竟在咫尺之近,方便得沒親眼看見實難想像。一輛輕鐵剛好抵站,乘客進出,架空電纜下一抹銀影倏然掠去,旋即駛來另輛再另輛,驛站走馬,頻來密往。輕鐵或一卡,或鈎子再拖一卡,似當年電車,指導員立黃線外慇懃提醒上車位置。原來兆康乃大站,雙軌雙向,貫通東西,連接南北,車頭三位數字顯示了多條路線,支流密布,把乘客送往方圓之內,我這遠客為之眼界大開。
赴屯門醫院只一站,隨人潮踏過窄窄路軌,僅二三十步已至彼邊醫院大門,路程短短,設計可謂精心。躺卧床上的好友,吸着氧氣,依舊談笑自若,不改巾幗氣度,我略略寬心。先問病,再聊天,盤桓良久了,只怕病人疲累,終於告辭。
上車拍卡橘色機,下車拍卡綠色機,沒有旋轉閘口的輕鐵另有收費方法,八達通則五行無阻。在陌生環境我顯得格外留神,把方向、付費、病床資料等記緊,其實,只要心意所至,即使跋涉也會不辭,更何況香港的交通網絡如斯緊密便利。洪水橋幼年曾訪,天水圍尚未一遊,深信「所向無空闊」,「萬里可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