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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南洋的「洋」\海 龍

時間:2021-08-30 04:23:54來源:大公报

  我的童年時期,中國跟國外的交往很少。那時候「南洋」是個飄忽且魅惑的詞。記得在畫報上看到雅加達、馬尼拉等字眼都覺得很神秘,它們是些像叢林童話或樂園般的所在。這種神秘感被後來《紅色娘子軍》中扮作南洋華僑洪常青的形象給固化了──那一身白色西裝、帥帥的白夏帽、英俊的身姿加深了我童年南洋的謎氛。

  田漢早年話劇有聶耳譜曲的《梅娘曲》《告別南洋》。中國一九七○年代只穿中山裝的時候菲律賓總統馬克斯夫人的緋紗雁翅裙驚艷過朝野,那時候,誰不知道有個南洋?這些記憶碎片更強化了南洋的「洋」。

  其後多讀了一些書,我知道了南洋華僑陳嘉庚的事跡,南洋更成了一片神奇樂土和謎一般的所在。再後研讀近代史,從徐悲鴻和顧維鈞等人南洋經歷也更見識到南洋的傳奇。當然,我也讀到了南洋的另一面。特別是它的排華運動、郁達夫南洋遇害,南洋華僑受迫害蹂躪的血淚歷史。國家弱,華僑則受欺侮。讀舊時華僑回憶不准他們說漢語不准有漢語名字,南洋的形象在心裏打了折扣。

  南洋,就是今天的東南亞。南洋曾被稱作海上絲綢之路。它大致始於唐宋,宋元後瓷器漸成出口大宗,也叫海上「陶瓷之路」。那時候南洋地廣人稀,熱帶物產豐富,只要肯出力、膽大善經營,窮人容易出頭,沿海一帶民眾多有赴海闖運氣遠走異鄉者。讀史書載民間「下南洋」成為堪與「闖關東」、「走西口」相媲美的重大歷史事件,這些大規模的冒險和移民運動同樣對各地經濟有着「推──拉」合力的驅動。

  由於沿海中國人吃苦耐勞而且聰明敢為天下先,早年去南洋多因商貿活動。在《一千零一夜》和中國話本小說《三言二拍》中多有描寫,這批人敢於冒險而成巨富者多。其後,中國國勢強大航海業也發達,明朝鄭和下西洋其實下的主要是南洋。

  那時候是揚我國威,中國輝煌勢大物阜民豐。再往後晚清敗落人民流散去南洋多為了移民或謀生。華人當年往往是隻身一人逃出,靠勤勞致富;後漸次成為商界各種「大王」,卻被不思進取當地人嫉妒和仇富,最後而至於被打砸搶燒。有華人名字身份者往往成為當地的「肥羊」甚至被沒收家園和財產。這段歷史成了不堪回首的南洋血淚。

  上世紀下半期中國崛起,曾經被艷羨的南洋迅疾被巨大的中國航船超越,童年時那些旖旎的南洋傳奇連同那些夢幻般酸甜的故事都漸次淡出視野。但是,單絲不成線獨木難成林,中國的發展也需要國際友朋。過去的南洋為了各種利益今天組團結成了盟友,這夥盟友也應該是中國的夥伴。中國人深知互相提攜共同致富的道理,近年來同「東盟」即昔日南洋的關係越來越緊密。

  南洋,曾經的海上絲路和陶瓷之路早已拓展了業務,區區絲綢陶瓷日用品早已被各種高科技和能源交通貿易等大型合作所替代。這種交往將成為黃金通道連接中國東南沿海及東南亞諸國並通過印度洋、紅海交通東非和歐洲,造福沿途和遠方的人們。據統計中國現在同世界六十多個國家有着直接的「海上絲路」商貿往來,造就了新一代東方文明大航海時代的奇觀。

  但是,我們不要忘了昨天其實不遠。曾經,南洋也是「洋」。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我們的夢想和榜樣。大約近一個世紀的日子裏我們在經濟上仰望南天,南洋飽含着我們的期冀,是我們的奮鬥目標。今天,再次回顧南洋不是為了對比和矯情,而是在心底深處提醒國人別忘了那段中國曾經淒苦的歲月,警鐘長鳴。

  新時期討論國歌時曾經有人想改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句歌詞但終被否定──居安思危,勿忘國恥,永遠保持奮鬥向前的狀態是中國對世界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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