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百合花是多葉莖草本植物。\資料圖片

　　我在香港跑馬地蟄居八年有餘。此地人稱「快活谷」，是今生高尚的住宅區，也是來世著名的安息地。寓所約四百餘呎，難得有個十呎見方的小陽台。這是我每天早晚眺望山谷的看台，順便思考一些無用之用的東西。

　　是不是應該把這個小陽台置辦一下，讓這「谷中之谷」有生命氣息？

　　新春時節，與友人遊逛九龍太子道花墟，隨手淘回三顆大蒜頭大小的百合花種子。三顆種子只費十元港幣，就不問花期與顏色了。回家後找了一隻舊花盆埋下，加了些新土，放在這個谷中之谷享受陽光雨露，時不時澆澆水，沒有太在意，讓它們在春天裏自由生長吧。

　　過了二十來天，三抹嫩芽破土而出，綠意點點帶來生命氣息，十分可愛。又過了十多天，枝條亭亭玉立，青翠娟秀的葉子舒展開來了。因為頗有觀賞性，下班回家時，我經常把花盆移到茶幾上端詳一番。三株百合生長各有快慢，大概是起初的生長力有差異，但最後都長到了一米多高，莖稈的粗細與高度也相差不大。我想初時生長有快慢，結果基本持平，植物的生長特性大體相似。

　　百合花的植株長成後，只見葉子一天天扶疏拉闊，雖陽光充足，卻沒有花苞。這三株百合似乎遺世而獨立，在沉默中守望。我說，這或許是不會開花的百合。從小喜愛植物的女兒卻說：「再等等，百合花的生長周期很久，需要充分孕育。」

　　果然，又過了十多天，青荷模樣的花骨朵挺身而出，不經意間三株共結出十一朵花苞，模樣是這般的清澀。我依然沒敢奢望，它們能開出傳說中的雲裳仙子的大方儀態。

　　又過了七八天，花苞鼓脹了起來，一天比一天鼓起來了，從燈光透視中可以看到裏頭裝的滿是乳白。我想這一定是白百合，一場充滿期待的花事即將來臨，心中滿是歡喜與暖意。我開始在朋友圈中分享起來。

　　一個周末的清晨，陽光像瀑布一樣瀉在斗方的陽台上，忽然發現花苞肚裏滿是粉紅色，像初生嬰兒的小腳丫，粉嫩無可比擬。之後從周一至周五，每天開放一兩朵，夢幻般的粉紅花瓣鑲着白邊，隨風拖曳，彩蝶一樣追逐起舞，令人目眩心馳。

　　濃麗清純的花香飄滿了小屋，我想這一定是名副其實的香水百合。此時，如果再來一曲音樂，一段移情馬上開啟，足可以令人穿越時空，追憶起《詩經》中遺世而獨立的南國佳人。

　　一次不經意的播種，卻讓這谷中百合永駐心田，不問塵事，芬芳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