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上旬，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國爆發。稍後幾乎不約而同，美國高校張皇失措間紛紛關閉教室，轉成網上虛擬教學。本以為這是個臨時應變之計，不久即會恢復正常；可沒想到這一虛擬竟延續下去，一直遷延到春季學期結束甚至畢業，仍一路「虛擬」且「網絡」，成了新常態。

　　剛開始對於將教學從教室轉到線上，美國媒體曾經調侃曰全美的大學統統「秒變電大」。說起「電大」，我們這一代人是熟悉的。它在中國一九八○年代曾盛行且頗為成功，應該算世界大規模遠程教育的一個成功案例。可是美國高校這次秒變電大卻屬另一種情形。中國當年電大開設前曾經做過充足準備而且設計好了各種細節，有專業技術人員保證攝製和網絡暢通；且有專業的各地輔導系統和靈活選擇面授全力配合。而美國高校這次陡然完全「被」轉成電大卻是事先沒預兆且受迫臨時奏議的，因此它倉促上馬幾乎沒有準備時間。當時媒體報道大學老師和學生們沒少出洋相。

　　不只是不熟悉電腦的軟硬件和相關程序，有些老教授甚至連開關視訊都是問題。有人洋洋灑灑講完一堂課卻忘記開音頻只見老師張牙舞爪聽不見聲音；有的卻正相反，只聞其聲卻看不見講的是什麼。當然，學生們出的洋相也不遑多讓──有電腦出問題的，有抱怨手機不靈的，更多人則是認為網上玩遊戲方便，但用它上課卻不靈。

　　千試萬試，終於熬到大家都跟網絡磨合有點親昵，學期結束了。五月大家曾經欣慰終將跟網絡說再見，可病疫在夏天依然肆虐。這樣，全美高校在六月份不得不又認真拾起「電大」的話題，開始討論秋季是否要接着「虛擬」和「網絡」的事情。沒想到現在正被不幸言中。病疫在全美蓬勃生長幾乎癱瘓了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和各個方面。但是教育不甘心被癱瘓，於是新學年重開「電大」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但是因為種種「政治+經濟學」的因素，政府不准單純以電大式教學，特別是對留學生更有特別要求。為了適應新的局面，各高校不得不紛紛出招在將電大進行到底的同時開始研究「混紡電大」以及電大的各種變體。

　　萬變不離其宗，電大模式是決定了的，怎樣「混紡」卻成了新篇。為了遵從政府也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全美各校各顯神通，絞盡腦汁以「混」為主題出招。大學有四個年級，再加上研究生博士生，經過排列組合有很多洗牌形式，再加上千難萬難的國際學生。怎樣混紡法則極為重要：誰來教室上課而誰應在遠程，誰接受面授誰又要遵從網絡；其間多長時間一輪換，怎樣確保學校防疫無感染，又怎樣確保酷愛自由的師生們能乖乖聽話，真是愁壞了各位校長大人。

　　有的校長愁到不堪其苦，乾脆一咬牙，提前宣布今年全部課程仍然將一路電大到底。但大部分私立名牌高校都尚在猶豫。它們遇到了美國三百多年高等教育史上前所未有的難題。今年常春藤最難申請的大學都有已錄取的學生推遲入校，更有名牌大學學生休學甚或轉入本鄉廉價學院修學分上課情形。

　　因為繳付高昂名牌大學學費卻要上其「電大」的網課，很多學生和家長不甘心；他們覺得網課質量難保且不能面見老師求教，不如在住家就近高校選課僅花其學費五分之一或更少，能享受同樣教學內容且有人輔導。但其教學內容能否「同樣」，且這些地方院校的學分常春藤最後是否接受，都將是疫情過後有待確認的後遺症難題。

　　遠程教學和電大模式並不能說一無是處。春季抗疫後高校學生皆返回世界各地，網課保證了健康和安全，而且學生幾乎皆準時上課踴躍發言。只要教師和學生認真備課，文科教學質量尚能無虞。此外，網課教學靈活且不受時、地干擾，教學內容可以掛在網上供隨時驗看複習和復播等皆為其優勢。只要設計好輔導和辦公時間，人文社科類課程電大模式似可行。但科學和需做實驗課的課程遠程顯然不能承擔，一定要混紡模式來支撐。

　　現在美國電大模式教學，對教師的科研和教學能力也是一大考驗和挑戰。據高校教學和科研人員交流議論，網課因為缺少了跟學生面對面互動而較難有生動性。老師若想把課上得生動有趣，的確需要一些真功夫。目下教師普遍反映網絡教學比平時備課要多花費五至七倍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