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有「銀嗓子」美譽的一代歌后姚莉（原名姚秀雲）七月十九日病逝，享年九十六歲

　　驚聞姚莉過世，心中一陣惘然。自此，上海灘七大歌后全部離去了，那個夢幻的夜上海真的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周璇、姚莉、白虹、白光、龔秋霞、李香蘭、吳鶯音這七位上海灘歌后，是每一提起老上海就讓人想起的標配之一。當年，周璇被譽為「金嗓子」，姚莉被譽為「銀嗓子」。留聲機裏的上海老歌，韻味嫋嫋，聽着聽着就讓人聯想到百樂門、霞飛路、和平飯店，沉浸到一種薄如輕紗的的氛圍中。

　　春天時，我寫過一篇《蘇州河邊》，裏面提到一首同名歌曲《蘇州河邊》：「河邊／只有我們兩個／星星在笑／風兒在妒／輕輕吹起我的衣角……」這首情意綿綿的歌，當年就是由姚莉和她的哥哥姚敏一起對唱的。有些字眼的發音和現在不一樣，聽來特別有年代感，比如「一個」唱成「一Guo」，「衣角」唱成「衣Jue」。

　　《蘇州河邊》的創作者是陳歌辛，他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灘流行音樂的代表性人物，寫過很多家喻戶曉的歌，至今仍然在傳唱的《玫玫瑰瑰我愛你》，就是為姚莉量身打造的。

　　陳歌辛的兒子陳鋼曾這樣評價姚莉：「姚莉的嗓音明亮時尚中流露出樸實，沒有當時舞廳氾濫的油膩和花哨。歌聲中充滿少女般純真、奔放的氣質，又有濃郁的上海風情。即便是許多年後的今天，再來聽《玫玫瑰瑰我愛你》、《恭喜恭喜》這些代表作，都絲毫不感到過時。」

　　確實，《玫玫瑰瑰我愛你》一直紅到現在，如今，我們仍可以在綜藝節目的舞台上聽到許多人在翻唱它，誰能想到它是一首七十多年前的歌呢？

　　我曾聽過陳鋼老師的一個講座，他提到電影《枕邊書》裏引用了《玫玫瑰瑰我愛你》這首歌。《枕邊書》的導演是英國人，他是怎麼知道這首歌的呢？原來導演的父親二戰結束後從上海回到家鄉，每天洗澡時就唱這首歌，讓年幼的他記憶猶新，於是，幾十年後在自己的作品中植入了這首歌。當時我就心想，他一定是被姚莉的歌聲打動了吧。

　　每年過年，超市裏會迴圈播放一首《恭喜恭喜》：「每條大街小巷，每個人的嘴裏，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恭喜恭喜。」歡快的節奏讓我一開始誤以為它是首賀年歌。後來才知，這支曲子也是陳歌辛寫的，當時是為慶祝抗戰勝利而寫。抗戰勝利後，人們從戰火紛飛的恐懼中解放出來，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見面就互道恭喜恭喜。它的原唱也是姚莉和她的哥哥姚敏。

　　姚莉版的《恭喜恭喜》，將這首歌演繹出喜中帶悲的感覺，絕不是我們平時過年時響徹大街小巷的那種純歡樂味，優異的歌者才真正能詮釋出歌曲本身需要傳遞的資訊。

　　姚莉還唱過幾首大家都很熟悉的歌《春風吻上我的臉》、《得不到的愛情》……有意思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上海老歌都是情歌，且都是由女人演唱的。這些情歌表現老上海人對愛對美的追求，即使身處動亂時代，人們仍沒有喪失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從新聞報道裏得知，姚莉後來由上海移居香港，她與丈夫的婚姻非常圓滿幸福。丈夫去世了，對她打擊很大，然而她始終表現得樂觀。我想，這就是上海老歌的精神吧。

　　姚莉去世後，朋友圈的樂迷朋友轉發了很多帖子來紀念她。我默默打開音響，迴圈播放她的歌曲，這是我自己用來紀念姚莉的方式。言語盡頭，音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