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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什錦\《洛神賦》與《洛神賦圖》\蘇昕仁

時間:2019-05-27 03:02:59來源:大公報

  圖:遼寧省博物館藏《洛神賦圖》(局部)\資料圖片

  儘管洛神在中國神話故事當中頗為神秘,不同解說未能達成共識,但她在曹植《洛神賦》一文裏則相當具體。其時民間早有傳說,「古人有言,斯水(洛川)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宓妃的傳說與上古射日英雄羿的故事相連,相傳她是伏羲之女(一說伏羲之妻),為河伯相中,遭設計落河,不得不嫁給河伯成為洛水的女神。屈原有詩《天問》,寫道「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看來宓妃後來改嫁了羿。曹植作賦還受到宋玉《神女賦》的啟發,宋玉為楚襄王講述夢遇高唐神女的奇事,由相遇至別離,從滿心歡喜轉入惆悵垂涕。不論洛神究竟是誰、虛構或實際存在,相關文學描繪多為道出理想的女子形象,今人用女神形容女子容貌或男子心儀對象,在這個意義上宓妃可能是中國最早的女神之一。然而,唐人在解讀《洛神賦》時,融入了曹植與曹丕之妻甄氏的愛情傳說,這種解讀的影響一直持續至今,無綫電視二○○二年播出的劇集《洛神》講述的就是曹植與甄氏的故事。然而曹甄戀情至今實無確鑿根據。

  那麼,在唐人以前,用別種藝術對《洛神賦》加以解讀、發揮的,應屬曹植過世百餘年後的顧愷之。其實顧愷之所畫《洛神賦圖》早已失傳,現存於世有九個版本,皆出自後人且主要是宋人手筆。這些摹本在不同時代按照自己的審美和技藝進行了再創造。而筆者關注的是目前收藏在遼寧省博物館的版本。

  高居翰曾以《洛神賦圖》為例,指出漢唐國畫以人物為主,一直到宋代才完成向着山水自然的興趣轉移,他以華盛頓弗瑞爾美術館的版本為依據,指出山水如舞台布景,沒有任何比例、空間位置的關聯,僅提供了分隔情節或烘托人物之便。相比之下,同一畫面中,遼寧版的樹木顯然更茂密、貼近自然,但又的確太迷你,比例並不比人物大許多,且數量上也是屈指可數的。

  這幅畫卷應從右至左觀賞,不同畫面又寫上了相應的賦文,以便觀者就圖像和情節展開聯想。陳葆真將此畫歸結為五幕十二景,所謂五幕分別是邂逅、定情、情變、分離、悵歸。曹賦只能借曹植之口向御者形容所見,畫卷便可盡顯繪事之能,且後者是緊貼文本的:曹說「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畫卷則假戲真做,畫出一條龍來加以襯托,它立足文本,把比喻洛神容貌之言一一入畫,甚至包括虛構的喻體,既充當布景,又增強畫面的生動性,以及人神相遇此類情節本身的傳奇色彩。

  關於此畫的鑒賞文字着實不少,可就我個人的關注點而言,不能忽略的正是畫家如何轉化文學家隱喻性的語言和內心的心理活動。比如經常受到忽略的河流,或緣於當時藝術表現手段的局限,僅以顏色、粗細與密度均勻一致的曲線來勾勒水流。但賦中說「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洛神的回應也要借助河流,「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君子借長河傳遞情意,佳人手指水流以示期待。因此可見畫作堅持以潺潺流水置於畫面下方,貫穿多數篇幅。此外,文中主人公自述其「華容婀娜,令我忘餐」,畫中除將若干器皿放置坐前,則更主要地通過兩人對視加以表現,目光炯炯,含情脈脈而難以分離。由此角度入手,可幫助我們將圖文進一步結合、比較,審視不同藝術媒介的相互轉換。這幅故事畫承擔了記敘的功能,但絲毫沒有減弱其藝術表現能力,反而從文本收穫了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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