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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沒有負氣這回事/張 茅

時間:2018-12-02 03:17:33來源:大公報

  圖:金庸在《新晚報》發表武俠小說處女作《書劍恩仇錄》,與《大公報》結緣深/資料圖片

  在金庸追思會上,有人問一時瑜亮的金庸梁羽生,是不是有情意結?

  曹驥雲兄笑而回答:不會,他們同一個辦公室,又同住半山贊善里宿舍,相處得很好。

  驥雲兄說的是事實,我有同感。「情意結」也是我最近才聽到,印象中過去不曾提及。大抵是最近忽有文章,說金庸負氣離開《新晚報》,才有此一問。文章說《新晚報》副刊課主任一職空懸,報社物色人選填補,梁羽生、金庸已成名家,決定兩人中選一人,最後選上梁羽生,金庸極度不快,遂負氣呈辭。作者說由報館同事聽來,便寫到文章裏。

  我在《新晚報》工作四十多年,金庸、梁羽生是「大編輯」,當年我在報社不過是一名後輩,共事於《新晚報》,幾十年報社生涯,未聞有此一說。

  我接觸的金庸不是負氣的人,那麼多年沒見他耍過脾氣,這性情與梁羽生無異。金庸不苟言笑,梁羽生愛談論,上至費彝民社長,下至派報員都可交談。金庸常帶微笑,與同事多是淺談,上班工作翻譯外國著作,寫馥蘭影話,大部分時間在外面走,與電影公司常來往。梁羽生寫「座談文談」,寫「李夫人信箱」大紅大紫,出版著作《文藝雜談》、《自學成功的文學家》及《中國歷史話題》。梁羽生編寫完畢,便「玩」他的興趣事,打乒乓球殺得性起滿頭大汗脫去外衣,震動下層天花板,總經理上來說:「文統,小心冧樓啊!」下象棋逢人讓雙馬,唯一對手是著名作家聶紺弩,過《文匯報》找他下棋,半夜拆名家棋局不眠,還有打橋牌,下圍棋;晚上一表正經去「南方學院」講授文學課程,這時的梁羽生,仍留在校園的生活方式,在嶺南大學他是學生報總編輯。而金庸編寫之餘,時間用在外面找機遇追求突破。

  金庸在《新晚報》工作的那段日子,應該是得意的,他編的副刊,寫的影話,都得到讀者欣賞,尤其受到激賞的,是他的武俠小說處女作《書劍恩仇錄》。

  這段安穩的日子裏,金庸筆下的武俠小說越來越受讀者歡迎,他便開始醞釀自己事業的突破,默默鋪排去路,並最終遞交了一份辭職書。至於有文章的作者說到金庸因副刊主任一職選舉定梁羽生表示非常的不滿,還為這口氣而一走了之,但這完全不似我們這些舊同事所熟知的金庸。金庸性情內斂,不會在他人面前流露內在情緒起落,他上京謀求外交部的工作未果,以平靜的心理返報社提出復職,後來他有機會晉身電影圈而再次有意辭職。金庸不容易動氣就如他不會泄氣,他身上有一股勇氣衝着要突破事業,他內心柔韌,韌性支撐他一次不成功再來第二次。金庸的個性,報社同事心裏明白,因此負氣一走的往事對熟悉金庸個性的同事來說並無說服力。至於金庸最終離開報社,除了他自己想辦報紙的興趣引起,找不到其他原因。

  《明報》在一九五九年面世,由此可見,金庸呈辭是有備而為,他要一心一意去為他的報紙拚搏。與金庸共事過的報社同事說金庸聰明,懂得找到自己創業的條件和機會,幾十年談起都這樣說。相比之下,梁羽生就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據我和同事所知,金梁二人在報社沒有「行政官階」,即所謂主任、編輯主任,兩人的職務都是編輯,金庸辭職時仍是編輯身份;梁羽生也是編輯,後來任命為「撰述員」,屬社評委員會成員,專門從事寫作,地位高於主任及編輯主任,沒有行政權,如西方「不管部部長」,也不受管,比他人逍遙。我還記得任命通告,由《大公報》資深老報人左之藩書寫通告,貼在三樓編輯部門外的通告牌上,另外寫在任命冊上通傳,梁羽生八十年代以「撰述員」身份退休,一生在報社獨得此名銜,從未當過主任一職。不可能發生梁羽生獲任副刊主任這回事,金庸負氣辭職的說法便明顯失實了。

  金庸初任《大公報》國際新聞版編輯,後調去編輯《新晚報》副刊的「下午茶座」,再調到《大公報》副刊編「大公園」。我記憶中時任《大公報》副刊主任的是高學逵,《新晚報》副刊則由嚴慶澍(唐人)主管。二○○九年,金庸重訪《大公報》,並且在題字上署「金庸敬贈舊主人大公報」,可見其人品,亦可見他記懷當年,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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