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托馬斯島\作者供圖

　　紐約大雪飄飛時節我逃到了加勒比海。那裏卻是椰樹招搖，仙人掌都被曬蔫了，端是一片避寒好去處。

　　一旬時光裏，我徜徉了四個島，五個國家。但這五個國家只是理論上的。實際上，這些島是兄弟姊妹，若不是它們所屬居民的語言和建築風格略有差異。這裏人們雖國籍不同，但長相打扮生活習慣沒啥兩樣。

　　波多黎各是一個獨立的自由邦，它是這群體裏具體而微的一個代表。這些島上最初居民多是印第安人。是哥倫布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他在航海中發現了這島。隨後西班牙人在島上建殖民據點，扼住咽喉，這兒遂成了他們霸佔美洲航道、獨佔地緣優勢的一顆硬釘子。

　　當然，此後慢慢崛起的其他列強不服氣。於是荷蘭、法國、英國都衝過來，城頭變幻大王旗。到今天，它已被默認為美國領土或「第五十一個州」，這兒的人算美國公民。

　　而聖托馬斯屬美國領土，是買下的維京群島中的一個。美國擁有五十多個這樣的大小島嶼和珊瑚礁。這島的主人在歷史上也經多次變易，除了西班牙、法國、英國、荷蘭等外，還屬過丹麥和挪威；反正都是列強，它從沒真正屬於過自己的人民。

　　而其中數聖馬丁島最奇特。哥倫布一四九三年十一月十一日發現了它並給它命名宣稱佔有，但沒有登陸。倒是後來法國和荷蘭為它爭得頭破血流。因此地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對法國，它是殖民百慕大和特立尼達的中轉站。而對荷蘭它更關鍵：是荷蘭自巴西到紐約航線的生命補給站。因之荷蘭於一六三一年在此設定居點並統治它，可後來西班牙人又來奪島。近代法國更在此地建了海軍基地，跟荷蘭扭纏衝突不斷。法國跟荷蘭都想把對方擠下海自己獨佔此島，但經過百多年戰爭，塵埃落定，今天最終兩國劃分勢力瓜分了此島；所以形成了一個小島兩個國度的奇觀。

　　這是世界最袖珍一島兩國的標本，徒步你就橫跨兩國了。這島上旅遊業最發達，是它的支柱產業和生命線。這裏最有名的有法國一方的天體泳灘。其實，用不着用裸體招搖，此地早已榮獲世界最美的十大海灘之一了。

　　英屬維京妥妥拉島是火山島。據考公元前就有印第安人駐島。哥倫布發現后命名這群島為「處女島」，其後西班牙佔領它們並在此採銅。再后歐洲列強和海盜紛至沓來。原住民印第安人被屠殺幾近絕跡。到了近代塵埃落定，這些島嶼被英國和美國瓜分。

　　綜觀這批島嶼的特點，它們都風景秀麗，充滿熱帶風情。這裏翡翠般瀲灧的加勒比海鑲嵌着七千多個島和礁，島上人文景觀多是歐陸殖民地風情。港口是昔日的堡寨、要塞，其規模十分宏大宛若海上長城。不同於中國長城之處在於其建築材料非磚而用巨石。歷經幾百年滄桑的要塞全為堅硬的花崗岩建成，垛口滿是巨炮指向蒼穹，亙古激盪的濁浪都沒能對之稍有侵蝕腐壞。

　　這裏的人情非常淳樸，當地人見到遊客含笑禮讓。島上的食品、車資甚廉。可惜此地沒什麼工業。除旅遊業，他們基本靠沿海景區賣奢侈品手表、珠寶或經營賭場生存。偶或有些賣當地工藝品土產的，但形不成氣候。我深入到沿山路延展的居民區采風，看到當地生活靜謐而清貧，有如狄更斯小說中情景。

　　綜觀這五個殖民地群嶼，這裏曾經是、現在仍然是戰略要地。它們美麗、原始、有着野性未琢的張力，成了歐美人度假的后花園。這裏也像是一個被歲月封存了的文化活化石，保留着老一代歐美人的童年；凝固了時光，讓他們在魯殿靈光的夕照中還能看到自己願意看到的古早模樣。其實，不管怎麼掙扎，這裏出現的只能是一種文化上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