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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孫中山故居遇醉龍\曾偉強

時間:2019-06-10 13:08:20來源:大公報

  中山市孫中山故居現已成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正是相請不如偶遇,聞名不如見面。原先應該在佛誕才得以一見的「舞醉龍」,這個農曆二月,在孫中山故居遇上了。

  舊時香山童謠說:「舞龍船頭,吃煙樨餅,歡天喜地夠曬盞(過癮)。」這個「舞龍船頭」,指的就是「舞醉龍」。醉龍源於中山市西區長洲村,輻射至珠海、澳門一帶,屬於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道光年間的《香山縣誌》記載:「四月八日,浮屠浴佛,諸神廟雕飾木龍,細民金鼓旗幟,醉舞中衢,以逐疫,曰轉龍(醉龍)。」

  傳說很久以前,某一年的四月初八,即浴佛節當天,一位遊方僧人來到香山縣龍塘樹坑小河邊洗澡。突然有一條大蟒蛇向他奔來,他隨即拔出寶劍,將蟒蛇砍成數截,掉落河中。

  此時,一位醉醺醺的漁翁恰好路過,糊裏糊塗地一手抓起蛇頭,一手捉住蛇尾,手舞足蹈起來。那條蟒蛇竟然復生,化龍飛去。餘下的幾段蛇身,在河邊變成了幾棵煙樨樹。後來,當地發生瘟疫,死了很多人。有人偶然發現煙樨樹葉搗碎沖水喝,可以治愈疫病。從此以後,每年的佛誕,人們都會用煙樨樹葉製成煙樨餅慶節,並以「舞醉龍」的方式酬神。

  「舞醉龍」原是模擬傳說中的情境,由醉漢各執以樟木等堅實木料製成的龍頭、龍尾,乘着酒意即興舞動,重點是「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如舞龍者表現得過於清醒,旁邊手持酒罎者,便會灌他喝酒,務必令舞龍者帶醉而舞,愈舞愈醉,直至醉倒或筋疲力盡。果真是「直須爛醉酬佳節,莫惹人間半點愁」。

  眼前的「主角」,那紅彤彤的醉龍,長約三尺,金角、黑眼、紅嘴、白牙、金鱗、綠鰭,既別具一格,亦威猛懾人。場中央的紅色大鼓,畫上「舞醉龍」的基本舞步動作。這個大鼓,可容兩名大漢在上面舞龍,一人手持醉龍,功架十足;另一人則手持酒罎,不時灌手持醉龍者飲酒。不過,據說現在酒罎內的已不是米酒,而是清水。

  圍繞着大鼓的其他舞者,也是清一色男子,原因是這個傳統是傳男不傳女的。他們身穿紅色長褲和寫上「醉龍」字樣的黑衣,頭纏寫上「中山長洲」的紅布。名副其實是「紅錦纏頭舞醉龍」也!

  有意思的是,在這場「舞醉龍」的過程中,一群年輕人闖了進來,以街舞與之交集。這個也稱得上是創新罷。畢竟,「舞醉龍」的本質也就是即興。舞至末段,還有一漢掮着擔挑,挑擔兩個大酒埕逡巡其中,趣味盎然,煞是好看。而這一刻,也不知到底是誰醉了。

  至於這天在孫中山故居「舞醉龍」的原因,也許是拍攝紀錄片或宣傳片之類。但卻平白便宜了我這個閒人。

  話說回來,雖然孫中山先生在香山的翠亨村出生,而香山亦因此而改名中山;但根據孫中山故居《孫氏家譜》所載,中山先生祖籍東莞,是我的同鄉。《譜》載:「始祖、二世、三世、四世祖俱在東莞縣長(上)沙鄉居住。五世祖禮讚公,在(由)東莞縣遷居來湧口村居住。」

  由於家道中落,中山先生小時貧窮,後全賴兄長孫眉在檀香山經營有道,家境才得以改善。所以,眼前的孫中山故居,其實是一八九二年擴建而成的。正門那副對聯:「一椽得所,五桂安居」,便是擴建後,孫中山親筆撰寫的。雖然只是一間普通村舍,陳設簡潔,樸實無華;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幢房子,惟孫德馨。

  正由於家道中落,那時候的孫家,彷彿就是《大地恩情》劇情的現實版。除了兄長孫眉,中山先生的兩個叔父,早年也遠赴他鄉謀生,而且在他出生前後便因病逝世。孫中山看到積弱無能的清朝,外國列強的欺侮,便矢志致力救國。他曾說過:「幼時的境遇刺激我……我如果沒出生在貧農家庭,我或不會關心這個重大問題」。

  孫中山故居是一幢磚木結構、中西合璧的兩層樓房,有一道圍牆環繞着庭院。圍牆正門外南側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孫中山故居」石刻牌匾。正門南側有宋慶齡手書的「孫中山故居」木刻牌匾。前院北側原有一間約四米寬,八米長的房子,是一八六六年十一月十二日,孫中山出生的地方。一八九二年擴建時,那間房子改作廚房,並挖了一口水井。到了一九一三年孫眉擴建後院,增建廚房後,才拆掉那屋子。

  步進庭院,不難發現前院南側那株酸子樹。酸子酸子,子孫子孫,也蠻有意思的。這樹,據說是一八八三年,孫中山從檀香山帶回種子,在這裏栽種的。郭沫若曾經留下「酸豆一株起卧龍,當年榕樹已成空」的詩句。

  詩中的榕樹,指的是中山先生童年時,聽村中老人講洪秀全故事的那株大榕樹。孫中山後來回憶他的革命思想時,也承認根源於此。中山先生說過:「革命思想之成熟固予長大後事,然革命之最初動機,則予在幼年時代鄉關宿老談話時已起。宿老者誰?太平天國中殘敗之老英雄是也。」現在立有銅雕塑「根」以作紀念。

  雖然,今天大家都以孫中山,中山先生稱之,但究其實,中山先生從未自稱孫中山。他一直自稱孫文,英文名字則是「Sun Yat Sen」(孫逸仙)。中山先生幼名帝象,學名文,字德明,號日新,後改號逸仙。旅居日本時化名中山樵,「中山」因而得名。

  一九○三年,章士釗將孫中山好友宮崎滔天之著作《三十三年之夢》,翻譯為《大革命家孫逸仙》時,將本姓與化名連用,將「中山樵」改為「孫中山」,成為後人對孫中山的通稱。章士釗說:「時先生名在刊章,旅行不便,因易姓名為『中山樵』,『中山』姓,『樵』名……顧吾貿貿然以『中山』綴於『孫』下,而牽連讀之曰『孫中山』。始也廣眾話言,繼而連章記載,大抵如此稱謂,自信不疑。頃之一呼百諾,習慣自然,孫中山孫中山雲雲,遂成先生之姓氏定形,終無與易。」這個,也許就是歷史的弔詭。

  我沿兩旁高聳的橡膠樹信步離開故居之際,再一次被道旁的「郵政信筒」所吸引。郵筒以繁體字,由右至左橫寫「孫中山故居郵局╱下次提取╱十六時整」。不知道這個郵筒是否真的在運作,只見它默默地守在那裏,等待着什麼似的。

  曾偉強/香港詩人,作家。著有《想飛》、《藍巴勒隨筆》、《吐露港的星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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