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普羅旺斯的一年》為已故英國作家彼得．梅爾（Peter Mayle）在1989所出版的自傳散文集/資料圖片

　　《普羅旺斯的一年》為已故英國作家彼得．梅爾（Peter Mayle，1939-2018）在1989所出版的自傳散文集，記錄其由英國移居法國南部鄉野的生活細節。如今全球化世代下，書中一段段的描寫：如畫的風光、熱情的鄰居形象、閒適恬靜的生活態度，實在教人回味。不妨套用一句說話，「每個人心中都有個普羅旺斯」。就讓我們再打開這本書，感受作者文字帶來的正能量，讓樸實代替輕浮，讓祥和代替躁動……

　　我們跳過夏日陽光的描寫，談一談秋、冬的普羅旺斯。九月是普羅旺斯葡萄開始大採收的高潮，在緩慢的進展和嘈雜的人聲中，一行行的葡萄藤恢復了青綠的顏色，人們將裝滿葡萄的板條箱堆放在卡車後面，車廂裝得滿滿當當。而這之後，每天傍晚馬路上都擠滿了奔馳的貨車以及拖拉機，把堆積如山的紫色葡萄運往莫拜村的釀酒合作社，在那裏進行加工工作。

　　夕陽落山 葡萄美酒「夜乾杯」

　　在這個忙碌而甜蜜的九月，普羅旺斯被大自然絢麗多彩的色彩包圍着。各色的葡萄，成熟的半熟的果實，斑斕的葉子在山谷飄盪，從深藍，到綠色，到褐紅，再到鮮艷的枯黃，所有的色彩在這片土地上畫布一般延展開來。彼得梅爾與鄰居福斯坦在收穫的季節裏，從清晨開始忙碌，一直到夕陽落山，門口的小路上隨處可見掉下來的壓扁的葡萄，葡萄在合作社裏被裝進一隻巨大的不鏽鋼大桶，繼而下一步加工。

　　在遍地葡萄園的普羅旺斯，在採摘完葡萄之後，大自然給它穿上了最美的衣裳：「這時節的葡萄已經採收完畢，再沒有機器或是人來干擾，而下一次農忙要等到葉片落盡。剪枝開始的時候，現在，正處於兩季交替的空當，天氣有時候依然炎熱，卻已經明顯不是夏天的感覺了。」

　　除卻美酒，美食也必不可少，作者筆下的大餐也出場了：「大約十二點半左右，這個外牆用石頭砌成的小餐館已經座無虛席了。在這裏，着實可以看到一群法國飲食的狂熱追求者—他們傾巢而出，一伺入座便立刻進入一種目不斜視，心無旁騖的虔誠狀態。任何話語在這個法國人最偏愛的儀式進行前，都顯得是多餘的。這群可愛的食君子那一身身健碩的體態使人一望而知，他們每天至少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是全身心地在餐桌旁度過的。餐館的老闆體態肥碩，卻練就了一身絕技，能夠在餐桌之間狹窄的空間裏穿梭往來而遊刃有餘。由於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特意穿了件橄欖色天鵝絨上裝，打着蝴蝶結領帶，他宣讀菜單的方式十分特別，鬍鬚會伴隨着嘴唇的開闔興奮地上下抖動：鵝肝，奶油龍蝦，牛肉脆餅，橄欖油沙拉，精選乳酪，還有各式各樣的鬆軟細膩、美味可口的甜點，由他朗讀出來就像是一首動人的美食詠嘆調。他正像真正的男高音大師那樣，不時地親吻着自己的指尖，使我幾乎可以準確的判斷，他的嘴唇早已磨出水泡來了。」

　　寒風怒號 咖啡館裏悶坐

　　在大家還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之下，普羅旺斯的深冬的季風就像冷不防要來了。彼得梅爾一家也經歷了第一場季風。「當今年第一場季風咆哮直下隆河河谷時，我們全無準備，狂風沿河而下時，順便左兜了個小彎兒，撲向了他的新宅，一扇由於疏忽兒沒有鎖好的窗子被徹底吹掉，氣溫在24小時內驟降了20度，先降到零度，然後是零下6度，大家開始穿着大衣做飯，戴着手套打字，開始熱切地討論要不要安裝中央供暖系統，一天早上，屋外傳來像是樹枝折斷的劈啪聲，那是水管受不了水凍結為冰而帶來的壓力，一根接一根地爆裂了，觸目驚心地懸在牆上。」

　　在冬天，天氣對羅普旺斯居民的影響是迅速而明顯的，他們期望每天都是晴天，否則，便怏怏不樂。習慣了暖陽天氣的普羅旺斯農人們，覺得雨水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種粗暴的人身攻擊。下雨天他們便在咖啡館裏唉聲嘆氣，憂慮不安地仰望天空，彷彿有蝗蟲隨着風雨一同落下，填滿人行道上的泥坑似的。而如果除了下雨之外，氣溫還要糟糕地降到冰點以下，效果就更駭人聽聞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將足不出戶。寒意吞噬着的一月，鎮上河村子裏開始變得沉寂無聲，原本一貫擁擠嘈雜每周集市，只剩下少數勇敢的攤主還在堅守着，為了生計而甘冒凍傷之險，他們在寒風裏剁着腳。酒吧門窗緊閉，在氣味熏人的房間裏繼續着生意，平時馬路上游手好閒的人這會兒一個也見不到了。

　　正是這寒冷的季節，使得普羅旺斯帶着一種特有的氣息，寒風和清爽的空氣顯得格外明顯：在冬日的斜陽下，某處煙囱飄出的焚燒木柴的香氣，生活中最原始，最樸素的氣味，這都是長久生活在都市中的人所久違的，在這片土地上，人們用壁爐來燒烤以及取暖，爐火從清晨生起，終日不斷，在薄暮時分，彼得梅爾在山上俯瞰山谷，可以望見那片片屋頂上升起的絲帶般的縷縷白煙。這些景象，讓我們遠離鄉土的人也不由得懷念起家鄉來。

　　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風趣幽默，自由而又散漫，他們在普羅旺斯的陽光藍天下勞作，行走，遊蕩，也在寒冷的季節裏互相發着牢騷，慵懶的窩在家裏不再出門。這片被大自然厚愛的土地，從這些書本，從這些文字之中走出來，走進我們的生活，這裏，畢竟曾經是畢加索畫筆下的普羅旺斯。

　　尤 娜 香港尚青文社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