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護老院生活反映了社會現實
北京每年一度的「相約北京」藝術節已經踏入第十八屆,今年主辦單位邀請了十九個國家及地區,逾四十個藝術團體參加。香港的藝術團體亦獲得邀請,並找來近年間經常到各地演出的「綠葉劇團」演出一齣面具劇,而該劇團是次搬演的劇目,是曾經在「首爾表演藝術博覽會」公演過的《爸爸》。筆者慶幸當時在韓國有機會觀賞,因而令筆者更深深感受到,即使同一劇目甚至是跨越地域的倫理劇(Ethical play),在不同地方搬演時,觀眾的反應會有天壤之別。
獻給終將老去的人
《爸爸》以面具劇的表演風格呈現在觀眾眼前。創作人對作品有強烈的情感,在場刊裏似喚醒眾人,述明「獻給每位終將老去的人!」顧名思義,劇中主角爸爸養育兒子後,踏入年老體衰之時,既面對喪偶之痛,又遭社會、兒媳的拋棄,被送進養老院;未料,在院內遭虐待又患上腦退化症,最終在護老院孤獨終老。說實話,劇本表達出的悲涼,絕不遜於導演馮小剛執導《芳華》的結局。
在序幕裏,觀眾先看見爸爸如何打開自己的回憶箱子。舞台美學方面,設計師選擇擺放一系列簡單的傢具和擺設,充斥着香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特色風格。此外,台上有三扇可以推動在不同位置的黑色隨意門,以便在場與場之間穿插換景,改變時空,讓角色穿梭於現實與超現實的空間。
倫理劇似是永遠走不出恩怨愛恨的人倫框架,但是,要展現倫理劇,當中必須要有其社會特色的元素。須知道,倫理劇主要基調是通俗,因其主要是反映社會形態、家庭結構的聯繫和相互影響,是容易讓普羅大眾觀看的劇場。劇本內容多數是描寫在社會中拚搏的成年人,因為觀眾對於這類劇目有着一種獨特的情感,也許是劇本角色和觀眾的生活經歷有着相同之處,彼此較易產生共鳴。
是次《爸爸》的作品裏,導演透過舞台美學及設計,讓觀眾清楚看見香港的社會特色。由於作品是運用面具劇及當代默劇的演出風格,要令公演地方的觀眾能掌握到這些符碼,音樂的選用便變得尤為重要,使之成為一度重要的橋樑,把觀眾的感受與劇作內容連繫起來。《爸爸》由第一首音樂選用已故歌星羅文的《獅子山下》變奏版,到退休歌星許冠傑的《打雀英雄傳》,再播放已故歌星張國榮的《stand up》的歌,對在香港成長的港人而言,全都充滿地方色彩與情懷,令所有跟這城市一起長大的觀眾有着不言而喻的感受。不過,若觀眾沒有這股共同成長的經歷,對香港文化的認知有鴻溝時,他們在觀賞此作品時,明顯需要花點耐性與想像力打破文化隔閡,否則,觀眾席上便會陸續湧現光怪陸離的現象。
是次演出的場地是北京天橋藝術中心的「中劇場」。公演當天,筆者放眼遠望的觀眾都似是當區的老街坊及小朋友,有些更是扶老攜幼的家庭總動員參與,溫情和諧的氣氛頓然瀰漫整個場地。可是,滿懷輕鬆快樂、看兒童劇心情進場的觀眾,不消半場已先後出現難以集中精神觀賞的狀態,有人中途離場,有人用手機啟動閃燈拍照,有人留在座位不斷查看手機,惹來場地管理人員用紅外線筆照射,要求關機。這些情景,都影響了演員與觀眾。
當然,不是整個演出都令觀眾無法集中精神觀賞,當主角在養老院跟人爭執,演員呈現一個又一個滑稽小丑的動作時,觀眾席上不時傳來歡笑聲,亦有觀眾竊竊私語,分析這個場景演出時的表演節奏及默劇演繹是否到位,也許這跟天橋昔日是雜耍能人聚攏地有關。
建議先給觀眾導賞
雖然,北京觀眾的表現跟韓國的觀眾表現有較大分別,這跟彼此的觀賞經驗以至創作思考有關,但是,要解決部分觀眾有如坐針氈的感覺,劇團的藝術總監不妨考慮使用不同媒介,如在演出前安排導賞員進行簡短的講解會、在演出時附設文字簡單闡述相關的文化符碼,又或在場刊上刊出導賞文章,引導觀眾了解劇中有關香港流行文化的獨特性,並明白箇中盛載着那個時代的精神,否則配樂就只是「配樂」,失卻意義。筆者相信這些方法都能有助觀眾鑒賞作品的完整性。
導演黃俊達的表現尚算維持水平,在觀眾入場時,已安排樂師坐在台右前方準備,讓觀眾進場時已明白演出在進行中。舞台美學亦見出色,燈光設計專業,成功反映現實與超現實之間的美學,而面具的設計亦各具特色,每個面具有其獨一的個性,展現面具的生命力。
至於演員的臨場表演,亦見穩定。眾所周知,演員演出面具劇較演出一般的戲需要耗費更大的體力,否則,便不能跟面具合二為一,甚至被面具的造型吞噬,令角色失去生命力,所以,演繹面具劇的演員較一般演員辛苦,而是次眾演員都盡力地完成整個演出,縱使,當中有個別超現實場景仍有待改善,但是,並無影響整體演出的觀賞性。
筆者得悉劇團將於今年七月獲邀到上海演出另一個重要作品《孤兒2.0》,冀望藝術總監汲取北京的經驗後能有更圓滿的表現。
圖:Chuk Yin Man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