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央圖書館展廳裏,一幅油畫作品《聖潔的流蘇花》靜靜依牆而立,散發着濃郁的古典主義氣息。它靜謐而悠遠,恰似林徽因筆下流淌的詩句:「是燕在樑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作品筆觸乾淨,籠罩着朦朧的意境,淡淡的惆悵輕輕掠過畫面。這是福建省畫院油畫家馮巍應邀參加2025香港國際油畫交流大展的作品。
他的作品語言簡練概括:粉牆黛瓦映襯着曠遠藍天,百年流蘇、千年古街,在中國東南潮濕的春光裏,彷彿是一場天、地、人、神共赴的關於生命的邀約。四月芳菲,一樹花開,正如林徽因詩中四月的靈動與美好,展現出燦爛張揚卻不無內斂的東方意蘊。那盛開的流蘇花,像是林徽因筆下的希望與愛,在春光裏肆意綻放,又帶着東方文化特有的含蓄。
福州素有「海濱鄒魯」之稱,「三坊七巷」地處城市中心,明清建築保存完好,近現代更是名人輩出,馮巍對此地情有獨鍾,近年作畫常取景此處。巷弄雖存古建風骨,布局卻極具形式構成意味,這對畫家無疑提出挑戰:如遵循具象寫實繪畫範式,則容易走向民俗風情畫的窠臼;如以西方現代形式構成進行畫面布局,必將失去東方文化的地方感與鮮活性。
由此,畫家有意對畫面三維空間進行處理:景深即在視覺經驗中,卻又抽離現實的對象世界。天空、粉牆以近似平面的塗抹方式,讓自文藝復興以來的空氣透視法在此處遁隱。觀者凝視畫面,可以清晰感受到,儘管陽光明媚,空氣卻異常稀薄,現代性帶來的都市症候,即個體與個體之間的陌生化與疏離感,通過畫家神經末梢的敏感捕捉,借由色彩與空間的擠壓處理傳遞給觀者。而在這之中,流蘇花綻放的詩意就如同林徽因詩中傳遞的溫暖與希望,在這看似冷漠的都市氛圍裏,隱匿着畫家深切的人文關懷。
鄭娜(獨立策展人、藝術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