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人生路不熟》將自嘲、諷刺的內容與現實觀照。

　　2023年內地的「五一」檔期中，喜劇電影《人生路不熟》的票房後來居上，超越了擁有人氣演員王一博並且製作精良的《長空之王》。《人生路不熟》將於5月18日在香港上映。電影以中國式的親情、公路電影與喜劇結合的類型敘事，對「草根文化」和卡車司機進行現實觀照，最終收穫上佳票房。\蘇 洋

　　電影《人生路不熟》講述卡車司機周東海（喬杉飾）逐漸接納「不靠譜」的準女婿萬一帆（范丞丞飾）的故事。一路上，程式員萬一帆越努力討準岳父歡心卻越「翻車」，準岳母霍梅梅（馬麗飾）和女兒周微雨（張婧儀飾）也為調解這對冤家，費盡心思。

　　公路電影與碎片喜劇

　　該片採用了類型電影中公路電影的敘事模式。類型電影的敘事策略是美國荷里活電影善用的敘事法寶，可以有效滿足觀眾的娛樂心理。而公路電影的敘事模式在敘事完整性中，可以呈現出豐富的景觀變化。從出發到目的地的過程，也是人物成長和人物關係的轉變歷程。

　　公路電影是觀眾感受景觀變化的內在心理情結，也是角色成長心理的映射。在《人生路不熟》中，一路旅行中，周東海一夥碰到了卡車司機群體、虛榮的賈主任、虛偽的情敵光子、偷油的「油耗子」（盜取汽車貨車油箱裏的油的小偷），敘事情節變化豐富。這種段落化的公路電影敘事和喜劇橋段的碎片化，共同使電影呈現出短視頻集合的特徵。這種敘事方式雖然成功適應了觀眾碎片化閱讀電影的審美慣性，但拼湊、碎片的敘事，也讓電影的現實觀照深度和力度未能深入。

　　《人生路不熟》的導演易小星是內地第一代短視頻的網絡紅人。2013年，易小星導演的迷你短劇《萬萬沒想到》，以誇張惡搞的方式描繪了「草根」王大錘的生活。「草根」主要是生活在城市中相對弱勢的群體，貧富差距成為他們的焦慮，他們在自嘲中消解，在抨擊拜金中解構現實生活中的迷離。《萬萬沒想到》的粗糙特效製作，都成為一種頹廢的自嘲，易小星的創作迎合了網絡時代網民的心理而獲得大量粉絲。

　　之後，易小星進入電影市場，拍攝了《萬萬沒想到：西遊篇》《沐浴之王》兩部作品。其導演之路，呈現為從奇幻解構經典再到現實底色描繪的路徑。這樣的路徑，呈現了中國短視頻發展的特徵與瓶頸；有些短視頻內容因粗製、低俗而受到批評，也因為現實觀照的接地氣而獲得支持。

　　短視頻特徵與現實觀照

　　在時間碎片化和影像片段化閱讀的時代，短視頻的審美衝擊着電影審美。從短視頻創作進入電影創作領域的導演，將擅長的自嘲、諷刺融入現實的觀照，疏解現實中弱勢「草根」心中的鬱悶與怨氣。《人生路不熟》中，萬一帆是現實中大量被壓榨的「網絡民工」的代表，他們難以獲得家人的認可，只能謊稱高收入來裝裱自己。萬一帆對經理的怒罵，在電影中極具儀式感，在理想主義色彩敘事中怒斥現實中遭遇的黑心壓榨。喬杉和馬麗將卡車司機夫婦的生活質感演繹得淋漓盡致，范丞丞和張婧儀則將正義剛毅與懦弱怕事的反差塑造得真實而有趣。

　　導演在《人生路不熟》的敘事中堅持了對現實觀照，整部電影敘事表現了中國卡車司機的日常生活和現實艱辛。此外，電影還融入了校園暴力的童年陰影，中國式情感與問題、拜金主義的虛榮與虛偽等現實觀照。萬一帆在電影中被稱為「生活在獅子前面的小白兔」，小時候被暴力欺負，長大了管閒事而被欺負。最終，萬一帆在「管閒事」中抓到了偷油的「油耗子」，在伸張正義前毫不退縮而獲得了準岳父的認可。周東海的仗義行為曾經鼓勵過兒時的萬一帆，雖然這樣敘事的虛構感強烈，但使得人物關係立足於中國式的行俠仗義和親情傳統上。另外，《人生路不熟》在諷刺拜金中產生喜劇效果，賈主任虛榮顯擺，情敵光子虛偽裝裱自己，既產生了誇張幽默效果，又是對拜金主義的批判。

　　電影不僅在敘事方法上具有了短視頻碎片化的特徵，而且內容上自嘲消解、荒誕諷刺。該片諷刺了拜金者的虛榮與淺浮，批判了利己者的虛偽作秀，譴責了職場的壓榨，共鳴了卡車司機生活與工作的艱難，在中國式情感特徵描寫中溫暖創傷和傷痛。《人生路不熟》成為「五一」檔期的票房冠軍，展現了中國喜劇電影創作對現實的觀照，對觀眾碎片化審美的把握，但也暴露了如何拓寬和深化現實批判力量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