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又到了吃涼麵的時節。回憶起小時候,每次放學回家,都能看到老媽徒手拎起剛煮好的麵條,放到冰水裏打滾,再澆上醬汁碼上黃瓜絲,一口最棒的滋味,只屬於這個季節的滋味,便又久別重逢了。如果你認為涼麵不過是「麵條過冷水」,那可就小瞧了這碗江湖。不一樣後廚裏的快意人生,不同味覺譜系上的武林傳說,哪怕同屬一陣清涼,也照樣能詮釋出萬種風情。
在這其中,就屬四川人最「異類」,明明已經烈日懸空,非要以毒攻毒,三伏天裏用辣去跟大太陽「單挑」。麵自然要碱水的,煮到八分熟撈起,攤在竹簸箕上抖散,說根根分明毫不誇張。哪怕吃麵,都讓你吃得不帶一絲黏糊。調料不能沒有糖醋提鮮,但也絕不要過量,因為等那一勺紅油潑上來,誰主場誰客場便一目了然。紅油無疑是靈魂,也最懂食客們的心思,如果細品就會發現,這一味並不似印象中那麼有攻擊性,在熟悉的底色中,反而柔和地升起一輪彎月,表面辣得你微微冒汗,風一吹,反倒涼爽得身心舒暢。
再往北走,老北京的芝麻涼麵,就跟我記憶中的異曲同工了。皇城根下的從容,一定要多出些「低調奢華」。麵需手擀,比通常的粗一些,韌一些,煮到剛好再過涼水。現磨的芝麻醬稠得如團泥巴,用水慢慢澥開,到一個不濃不淡的「完美區間」,再碼上黃瓜絲、蘿蔔條、青豆和香椿芽。如果是懂行的師傅,還會在麵裏滴幾滴香油防黏。本來「素面朝天」的一大碗被這麼裝點一下,竟然隱隱透出了御膳房的排場。等吃起來更銷魂:芝麻香跟麵香在你口中撞個滿懷,蔬菜們堪稱最佳配角,多嚼一口,就多一份草木鮮。別忘了隱藏技能:此時點瓶汽水「北冰洋」,整個世界都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