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裏的大觀園,也是一座「美食大觀園」。當中知名度最高、最讓老饕們心心念念的,當屬王熙鳳搛給劉姥姥的「茄鯗」。
書中借王熙鳳之口,詳細寫了這道菜的做法:「這也不難。你把才下來的茄子把皮㔐了,只要淨肉,切成碎釘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併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乾、各色乾果子,俱切成釘子,用雞湯煨乾,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裏封嚴,要吃時拿出來,用炒的雞瓜一拌就是。」
請注意鳳姐的口氣──先來一句「這也不難」,最後來一個「就是」,一頭一尾,還有比這更「樸實無華」「不着痕跡」的「凡爾賽文學」嗎?怪不得劉姥姥吃不出茄子味,搖頭吐舌地直念佛:「倒得十來隻雞來配它,怪道好吃。」
《西遊記》由於通篇吃素(除了妖精們叫嚷着吃唐僧肉),自然談不上什麼美食水準。不過當中卻也有一道茄子。第八十二回,老鼠精逼唐僧成親,大擺宴席。大部分無非是水果、乾果,最末算是上了四道「大菜」:「鏇皮茄子鵪鶉做,剔種冬瓜方旦名,爛煨芋頭糖拌着,白煮蘿蔔醋澆烹。」
糖芋頭、醋蘿蔔都很好理解,怪哉的是前兩個,到底是怎麼料理的呢?「方旦名」其實就是把冬瓜加工仿製成雞蛋的形狀。茄子則是其中最複雜的,名字十分古怪。唐僧茹素,斷不可能吃鵪鶉肉。
明代有典籍記載了做法:「嫩茄切兩半,以刀鏤細,勿令透。沸湯炸過控乾,用鹽醬、花椒、蒔蘿、茴香、甘草、陳皮、杏仁、紅豆細研,抹入鏤縫中,曬乾蒸過,用時以沸湯蘸過,香油炸。」茄子跟肥墩墩的鵪鶉體型差不多,鏤的細絲過油後,顏色紋理也跟鵪鶉的羽毛相仿,故得此名。放到現在,妥妥的網紅營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