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早有俗語叫「關西河豚、關東鮟 鱇」,說的就是這海底絕代雙驕,讓人垂涎三尺。跟河豚相比,鮟鱇雖然不用拿命來換,卻也是值得銘記一生的珍味。從江戶時代起便成為水戶藩進貢的高級食材,至今人氣都有增無減。冬天吃一頓滑溜溜的魚鍋,暖一暖毛躁乾癟的心和胃,據說還能招來好運氣。
跟吃相比,看鮟鱇其實更需要勇氣。畢竟在我們想像力之外,沒人能預料到這種奇醜無比的魚類竟可以好吃至此!在關東平原茨城縣,廣袤的太平洋帶來了豐富的鮟鱇產量,雖然它們已經懶到深埋在泥沙最底層,但終究因為實力太過雄厚,沒運氣成為「漏網之魚」。
鮟鱇魚好吃,從對它動手的那一刻便顯而易見。尋常魚類平鋪在砧板之上,才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典故,可這條魚的渾身膠原蛋白,讓廚師們只能將它提起,用「吊切」的方式剔下魚片。再細數傳說中的「鮟鱇魚七寶」:皮、肉、鰭、肝、胃、鰓、卵巢,除了骨頭,恐怕也不剩什麼了。
最經典的鮟鱇魚鍋當然要集齊七寶,放入味噌或醬油,和蔬菜一起燉煮。在茨城縣的一些飯店裏,還保留着先用魚肝煎出油,再入鍋不額外添加一滴水的傳統,這份湯,便是漁民從海上帶回來的「濁汁」。只不過如今人們越來越意識到鮟鱇魚肝的珍貴,出油做湯怕是暴殄天物。豐富的不飽和脂肪酸和營養價值讓它獲得「海底鵝肝」的稱號,更難得的是,鮟鱇只存於深海,難以人工催肥,自然更加珍貴。有時想想,海底的鮟鱇或許也點出了人間的深意:但施福報,莫看容貌。說不定剝落一層層粗糙的外表,會驚現一顆精緻熨帖的心。若是錯過,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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