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六日深夜，數千萬國人為素昧平生的武漢醫生李文亮徹夜難眠，試圖以集體祈禱的力量，與死神做最後搏擊。此情此景令人震撼，可惜奇跡最終沒有出現，李醫生終究沒能逃過新冠肺炎的魔爪，於三十四歲的壯年之齡撒手人寰。人們之所以憤懣難平，皆因李醫生是最早向外發出預警的人士之一，卻被當作「造謠者」受到公安機關的傳喚和訓誡。

　　有些人認為李醫生談不上嚴格意義的「吹哨人」。的確，他最初的預警或許只是為了提醒同為臨床醫生的朋友們多加注意，細究起來無非是未獲允許擅自說了真話而已。然而，在其他知情人「群體失語」的情況下，他的一句真話難道不比金子還珍貴？

　　類似的「吹哨人」我們並不陌生，在涉及三聚氰胺奶粉、問題疫苗、地溝油等問題上，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替社會吹響警醒的哨音。「一個健康的社會不該只有一種聲音。」李醫生生前所說的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對社會之「病」吹響的哨聲。倘若講真話會被打擊報復，講假話卻有利可圖，長此以往，必將劣幣驅逐良幣，形成萬馬齊喑、人人犬儒的氛圍。

　　事實上，真話不一定都是真知灼見，但大都是肺腑之言，是發現、解決問題的重要前提之一。從小處說，講真話是一個人品德、勇氣的體現；往大處講，知者盡言，言之求真，實乃國家之利、社會之福。正如索爾仁尼琴所言，「一句真話比整個世界的分量還重。」

　　因此，如何通過制度設計營造講真話的良好環境、打消講真話的後顧之憂，才是我們悼念李醫生後需要深思的關鍵。英年早逝的李醫生最終沒能等到屬於他的道歉和正名，雖然在人們心中，他早已成了英雄。然而，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們本不需要這樣的英雄，我們寧願沒有這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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